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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文学 > 曹国俊尹翠音 > 第2章 怪叟(二)
 
过了良久,尹三也累倒在地,像狗一样蜷缩着,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抢走他女人的居然是名动大明的青城派掌门唐磊,而他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穷酸官二代,论名声、论财富、论成就,他什么都比不上!

他不甘心,与小苏的七年的感情,就这样变成了一场空。

他手紧握着那柄剑,青筋暴出,眼神中充满了野兽的凶狠与仇恨。这剑,他从来只是用来作为装饰物,如今,他想杀人,杀掉那一对。

尹三的剑,是一柄普通的剑,花了三两银子。

可是,尹三连最普普通通的博斗技艺都不会,更别说在用剑上有什么独到之处了。

报仇,这辈子还有希望吗?

尹三真想抛弃一切,去名山大川寻访高人,学得绝妙剑术,期望有一天能够能斩落青城派掌门唐磊的项上人头,以抚慰他受伤的心。

可是他身上肩负的家族的责任,整个家族几百口还需要他来养活,大大小小地水利工程可以把家族的老老少少全部安排了,这些人把持着监工,采购,督促的职位。

如果,他不顾而去的话,那么这个大家族就要彻底散掉,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也承受不了在工地上舟车劳顿了。

人世间,有很多无奈的事情,最无奈的就是命运让你从事着没有前途的工作。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逆天改命吗?

大明天启三年。

山阳县春风堂来外来了一个奇怪的老叟,衣衫褴褛,头发胡须花白,佝偻着的身子,手拿一个墨绿色的铁钵,五短身材,尖嘴猴腮,眼珠骨碌碌的乱转。

一进来,就要求见春风堂的曹老板。店铺里的管家一看此人衣着,以为是乞丐,就呶呶嘴叫店堂伙计把他赶走。

伙计小阮,小李看管家如此吩咐,于是上来恶声恶气的说道:“去去!讨饭去别家讨去!”。那个老叟低头不语,身子一动不动。小阮,小李大怒,上去就用力推搡那老叟。

只听见“嗖”“嗖”两声!

屋外大柳树上传来两人的嚎哭声。只见小阮,小李这两人已被人抛到大柳树的树梢上了,两人吓得面无人色,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正抱着大柳树的树梢瑟瑟发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正悠闲地吸着旱烟,一看此情景大惊,心道:“这老叟好深的内功,在瞬息之间已把两个精壮汉子抛到大柳树梢上了,看来不是一位善主儿。”

连忙放下旱烟,趋步上前,堆起了满脸笑容,说道:“这位大爷请息怒,我这就请曹老板过来!”紧接着,又吩咐另外的伙计上茶,看座。

紧接着,连忙穿过几个回廊,奔入内堂。

曹老板正在内堂盘帐,这几个月的春风堂的生意不错。

这时,管家推门而入,连门也没敲。曹老板神情不悦,这老家伙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正要斥责几句,“冯管家,你怎么....”

话头刚起,就被冯管家打断了,“曹老板,外面来一怪客,神情凶恶,指定来见您,怕是来者不善。”紧接着,把那个老叟的相貌,怪行向曹老板细细描述。

曹老板听完,眉头一皱,忖道“此人是什么来路?好像不是熟客。这些年,我做生意极为谨慎,没得罪什么客人哦。听冯管家所言,此人似乎是武林人士,我是做正当生意的,与那些人殊无交往。还是看看再说吧!”

于是,随同冯管家来到前面的铺子。

那个老叟大喇喇的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喝着上好的龙井。两个伙计紧张地肃立在此老叟两旁。其中,一个伙计脸庞红肿,有一个大大的掌印,神情敢怒不敢言,看来挨了几下这个恶客的耳光。

曹老板也是混迹生意场上多年,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物也打过不少交道。看下这种情形,既怒又惊,不由得陪着小心,上前拱了拱手,说道:“不知道这位高客找本人什么事情?”

那老叟眼睛一翻,紧盯着曹老板,说道:“你就是春风堂主曹怀忠?”尖锐的声音刺的众人耳膜生疼。

曹老板忙点头称是。

老叟示意叫他支开众人,冯管家正想拦阻,怕此来路不明的老叟对老板不利。曹老板摆了摆手,吩咐大家都下去。众伙计和管家于是喏喏而退,还带上了店铺门。

此时,店铺内只剩下了怪异老叟和曹老板二人。

那老叟从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两锭大金子,放在曹老板的面前,然后说道:“曹老板,久闻山阳县春风堂书坊是享誉全国的大书坊,印刷的书籍又快又好。我来你这儿,是想请春风堂书坊替我印刷一本书,这点钱是作为定金的,事成之后,必有再酬。”

曹老板吁了一口气,原来是生意上门。

大明朝自开国皇帝朱元璋起,就把劝农力田、发展农桑、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作为基本国策。朱元璋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又极为重视文化教育,他说:“朕谓治国之要,教化为先;教化之道,学校为本。今京师虽有太学,而天下学校未兴,宜令郡县皆立学。”开国皇帝发展农业的基本国策和“文致太平”的文化认识,积极地影响了明朝以后诸皇帝,他们采取了一系列蠲免税粮、兴修水利、奖励垦荒等措施,并得以具体落实;同时,又兴办学校、开科取士,废除书籍税,尽量为百姓创造教育机会,民众的识字率和文化修养不断提高,整个社会形成了以读书为荣、以读书为乐的风尚。朱元璋对文化典籍的传藏也相当重视,“命有司博求古今书籍”。更有意义和情趣的是,明代朝庭常常用盼赐书籍的方式来奖励大巨和藩王,此举也对明代的出版事业和藏书事业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良好的文化氛围为明代书坊刻书业的兴盛发达准备了土壤和温床。

山阳县和与扬州同属淮安府,依托于京杭大运河的水运便利,十分的繁华富庶。其中出版业也是十分的发达。江浙一带山脉绵延,盛产木材和矿产,尤以适合刻书的梨、枣等木闻名,造纸原料丰富。山阳一带因而有大量的刻书的书坊,这些书坊与官刻的书坊不同,以谋利为主,因此什么赚钱就印什么书,民间日用类书、科举应试指南、通俗文学读本、童蒙课本教材、时文选本、宗教书籍、天文历算年画、占卜星相等坊刻本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其内容之丰富、种类之宠杂、数量之繁多,均为各朝代之最。如《陶朱公致富奇书》、《万宝全书》、《水程一览》、《示我周行》、《天下水陆路程》、《客商一览醒迷》等小型百科全书深受商人青睐。《伤寒百问》、《丹溪心法》、《铜人腧穴针灸图经》、《济世良方》、《伤寒指掌图》等民间医书十分走俏。《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蒙求》、等童蒙学习教材进入了寻常百姓之家。

山阳县的春风堂是当时极为有名的刻书坊,因为专刻一些风花雪月,妖怪志异,剑仙奇侠类的通俗小说广受中下层市井百姓的欢迎,再加上春风堂老板曹家三代经营书坊,其经营有术,印书效率奇高,不几日即可成书,再依托运河之便,不几日,就可把成书运抵大运河边大小城市的售书商处。所以春风堂书坊成为了山阳扬州一带富甲一方的书商。

曹老板把那两锭黄金摸起,好家伙,沉甸甸的。看那两锭金子足有五十俩,这可是一笔大买卖。春风堂好久没有接到这样的大生意了,此老叟虽是江湖中人,但是春风堂打开门做生意,只要是生意没有理由不接的。

曹老板紧接着问道:“请问客官要印什么样的书?有样稿没有?是首印还是重印?”

那老叟侧耳细听四周一会,感觉左右无人后。又从怀中摸出一本残缺不全的线装旧书。

曹老板接过那书,翻动了几页,发现此书的样式古朴,手写的内容,文笔古拙但是字迹工整,前后封面已经残失,纸张发黄霉变,有些年头了。以曹老板多年的经验来看,此书最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不过,书的内容晦涩难懂,粗看一看,全是一些什么穴道,经脉,真气之类的文字。

春风堂书坊几代印书,曹老板也是自小就在家族书坊做工,也算是见多识广,这本旧书很可能是一本医书。这样的书,例如《伤寒百问》、《丹溪心法》、《铜人腧穴针灸图经》、《济世良方》、《伤寒指掌图》等民间医书十分走俏。春风堂每年都要印上几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曹老板心中有数了,于是问那古怪老叟道:“这本书对样式有没有要求,要印多少本?要不要插图,套彩之类的呢?”

那古怪老叟说道:“要印三百本。版式不讲究,最重要的是不能有一个错字别字。如果发现印错一个字,不但,尾款不付,收回订金外,还会一把火把春风堂全烧了!”

曹老板惊骇的看着他,心中忖道:“此老叟如此凶恶,江湖中人均非善类,可吃罪不起啊!我是不是要报官呢?不过,此人虽然凶恶,但是毕竟给付了大笔订金,也算是笔大生意了。以我春风堂这么多年印书的经验来说,这个生意倒也不难。”

曹老板陪着笑脸,说道:“这位贵客言重了,在下的春风堂的印制书籍出名的印制精良,速度很快,您老放心好了!几日内来取货?”

那古怪老叟阴沉着脸,说道:“十日后来取!”

曹老板面有难色,说道:“十日内……恐怕不行。春风堂最近在印几本通俗戏本,上家催的紧,恐怕要推后几日了…”

那古怪老叟伸手抓起店铺柜台上的铜书镇,也不言语。用鸡爪一样青筋暴突的手指开始揉搓起来,只见铜书镇在他的揉搓下,三五下就变成了一个光可鉴人的铜球。

曹老板忙不迭的说道:“客官放心,马上就排印,马上就排印!”

那古怪老叟“哼”的一声,推门而出,只留下惊惧不已的曹老板。

出了春风堂的大门,那老叟看了看还在大柳树上嚎哭不已的伙计。一掌挥去,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却把大柳树拍的簌簌作响,那两个伙计被震落直坠下来。

在门外的冯管家和众伙计惊呼起来,只见那古怪老叟如鬼魅般地一纵,跳到大柳树下,伸手拎起那两个伙计的衣领,嘀溜溜的一转,把小阮和小李轻轻放落在地。

紧接着,大袖一挥,不紧不慢的消失在大街上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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