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怎么会从空中掉下来？
莫木鱼百思不得其解，忍着浑身的痛楚爬起身，识念外放去感知周遭的变化，感知到的结果却让他难以置信。
周遭二十里之内，原本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此时竟然已经不复存在，消失一空。
能引天地元气入体的《老人刻石图》，此时也无法引入哪怕一丝元气。
就连原本存储在识海元窍中的元气，此时也被完全禁锢，无法调用。
如此境况之下，堪称是贤者的莫木鱼，除了肉身比普通人强大之外，便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倘若天地元气不存在，世间就无修行之人与普通人之分。”
莫木鱼回想起凡谷方才的这句话，望着凡谷手中那柄竹剑，默然无声，心中却骇然至极……在此之前，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天地元气若不存在，世间会是个什么样子。
“那柄竹剑竟然真能将周遭二十里之内的天地元气驱散一空，如此神乎其神，简直是匪夷所思。”莫木鱼如此想道。他的识海中也有一柄类似的竹剑，他那柄竹剑看上去比凡谷那柄竹剑更加不凡，如今周遭不存在元气，想必他那柄竹剑也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竹剑散发的光明没有驱散笼罩荷池的血雾，不过如今天地元气不复存在，维持血雾浓郁不散的法阵也毁于一旦，春风细雨正在慢慢的将血雾吹散。
血雾外，何渊阁等人看不到血雾内的情况，不过纵使是看不见，一干人也是一脸焦急的望着血雾，等着杨公子或凡谷前辈从血雾中走出，告诉他们莫木鱼已经被成功诛杀的消息。
竹剑光明亮起之时，空夫子沐浴着光明喜气盈盈道，“如此剑光，浩瀚如烟，定当是我家少将军的剑招所出。”
“我看未必……”何渊阁话音未落，光明便已经灭了，下一刻何渊阁惊骇道，“元气……周遭已经不存在元气了。”
围观的众人感知了一番之后，暗叹果然如此，无一不面色大变。特别是公皙荣，原本杨公子和凡谷联手杀掉莫木鱼，是十拿九稳的事，如今元气不存在，每个人都是普通人，最后结果会如何，便不得而知。
莫木鱼扬言要杀三人，乐正忠和茅广志已经被杀，就只剩他公皙荣了，想要保命，就不能出任何差错，只有让莫木鱼死。
离美这时提议道，“如今元气不存在，我等都似普通人，想必，杨公子和凡谷前辈，以及莫木鱼都似普通人。双拳难敌四手，不如我等冲入血雾，帮杨公子和凡谷前辈杀了莫木鱼如何？”
公皙荣暗道有理，却不敢冒然行动，毕竟莫木鱼的生死关乎他的生死。他说道，“不可。你们谁曾听说过能将周遭元气驱散的招式？血雾之中战况未明，如果我们冒然进去，无端死在莫木鱼手里也就罢了，说不定还会给杨公子和凡谷前辈增加诛杀莫木鱼的负担，我们安心等待战果便好。”
何渊阁点了点头，“公皙监事言之有理。”
离美便不再多言。
罗追日同样是一脸焦灼，他未曾修行，有没有天地元气他并不知道，他只是好生担忧他那位失散多年的父亲，他才享受了两天父子亲情，不要生出什么变故才好。而天枢阁的一干人已经彻底将他当成是冒充无相山圣子的疯子了，就连离雨荇都不再在意他。
血雾中，假莫木鱼握紧手中的长剑……无法调用天地元气，他依仗的速度也根本无法运用。
凡谷望着他笑道，“如此境况之下，纵使莫木鱼有了杀我的心思，答应与你联手，你们也杀不了我。我留在江南杀莫木鱼，真莫木鱼我要杀，假莫木鱼我也要杀。”
“不要忘了，没有了天地元气，我似普通人，你也似普通人。”
事已至此，假莫木鱼面色上的沉重已经散去，反而流露出自在坦然，“莫有龙竟然成功了，当年潘柽章的太平玺被毁，莫有龙想将其重铸修复，便将其放入神鼎凡谷中重铸了百载，本以为大功告成时，开鼎一看，却发现太平玺已经被他莫名其妙的重铸成了九颗种子。”
“莫有龙将那九颗种子种在了沽名山，悉心培育了三千载都不曾发芽，最后却不曾想那九颗种子不但发了芽，还长成了九棵太平竹。你手中的这柄剑……该是莫有龙取了一棵太平竹的精髓削的。”
假莫木鱼凝视着凡谷手中的竹剑沉声说道，“能驱散天地元气，让神与人无异，毕竟只有太平玺能做到。”
凡谷被抹去了一部分记忆，莫有龙是谁他不知道，太平玺是何物他也不知道。他就是神鼎凡谷，这一点他知道。
被毁的太平玺是被莫有龙放在他体内修复，才意外炼出了九颗种子，才会有太平竹，才会有他手中这柄竹剑？
竹剑的来历当真是如此？
假莫木鱼的话未必可信，凡谷虽然好奇，当下却没有过多的思考，他将竹剑指向假莫木鱼说道，“没有了天地元气，我虽似普通人，但我与你不同。这世间，若论单纯的剑法，无相山上的那两位神使都极有可能不是我的对手。”
“我倒要试试。”说罢，如今已经处于下峰的假莫木鱼，倒是率先提剑朝凡谷刺去。
没有了天地元气，剑客交击，只有单纯的招式，讲究剑客出剑的力道、角度、反应……甚至还有心态。
假莫木鱼的剑招杀伐果断，大开大合，诡异多变。
凡谷的剑招浑然一体，密不透风，行云流水。
数十招过后，假莫木鱼便招架不住了，频频后退，御剑格挡，死守要害，好不狼狈。
凡谷乘胜追击，一剑比一剑狠辣刁钻，同时笑道，“再过三十招，你必死无疑。你可知我为何会有如此独步无双的剑法？”
假莫木鱼心神全在破解凡谷的剑招上，无心应答。
凡谷继续笑道，“既然你快要死了，我不妨告诉你原因……镇歌塔八重楼中挂着一卷画，在我还是神鼎凡谷时，那卷画就挂在我对面，以我当时的视角，镇歌塔八重楼中珍藏的宝物无数，我却只能看到那卷画，一看就是近千年。”
“那卷画名曰，《老人铸剑图》。”
凡谷笑吟吟说道，“画中的场景里，老人该是在一座山中，山上长满了青竹，老人身后有一座简陋的竹楼，老人坐在竹楼前的一把竹椅上。”
“虽说是老人铸剑图，可是老人并没有在铸剑，或者应该说是老人铸剑的方式不对。”
“老人身前没有器炉，没有火焰，没有各种铸剑所需的天材地宝，只有几棵被砍倒的青竹。”
“老人手里有一把柴刀，而所谓的老人铸剑，就是老人用柴刀将他身前的竹子削成一柄柄竹剑。”
“老人身侧有一个竹架，其上挂着九柄老人削好的竹剑，老人手中正在削的那柄是第十柄。”
“画是静止的，画中的场景自然也是静止的，画中的老人虽然保持着削第十柄竹剑的动作没有动，但他仿佛就是活的。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
“不过，老人身侧的竹架上，那九柄削好的竹剑，却确实是动的。”
“形静，神却在动。”
“每一柄竹剑无时无刻都在推演剑招，由简至繁，由浅至深，由表及里，竹剑无锋，却似洗尽铅华，返璞归真，仿佛天下之剑招，天下之剑意，都在那九柄竹剑之中。”
“我观《老人铸剑图》近千年，画中的剑意剑招，全数被我习得。而且《老人铸剑图》中的剑意剑招，也只有我能观读。外人观图，形静，神亦静。纵使是无相山上的那两位神使，都无法从中窥视半分。”
凡谷每说一句话，便向假莫木鱼刺出一招堪称是至善至美的剑招，毫无剑气波动，剑意却萧萧而起。
“再者，《老人铸剑图》中，竹架上所挂的九柄竹剑，我能随意拿取，也唯有我能随意拿取。我觉得第五柄顺手，便自画中取出了第五柄，就是此刻……我手上的这柄。”
“它名曰，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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