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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文学 > 匪不为妻苏小匪楚亦 > 第九十一章:从此再也不相见
 
苏文昊整理一下自己着装,弄得极为正式,然后朝她一拜得意说道:“小生荣归故里了。”

“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像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业绩。

苏文昊进了屋子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只白色的小猫也被拎了进来,苏小匪转身交给昀娘去照料了。

“我这次回来其实是奉皇命来的。”翘着二郎腿啃着花生米,又开始那副二世祖的模样,“皇家想要任命我为皇商,负责东铭瓷器买卖,我同司徒哥商量了一番,觉得可行,这才赶着进京来。”

“做了皇商,以后住哪儿?榕城?”

“不不不。”苏文昊终于坐正了自己的身子,“以后还是在宛城生活,西边的大越商人与我交好,宛城那边的生意不得不顾。至于京都这里,我三五天回来一次也就够了。”

苏小匪一粒花生米抛进嘴里,说,“看不出来啊,一下子荣升成为苏总裁,还是国家认证的。”

苏文昊虽然听不懂她的特有名词,但大概意思还是懂的,倚在那里嘚瑟得很,笑得实在有些变态。

“姐,还有一件事。”

他的神色突然之间变得很是肃穆,敛去满脸的笑意,余下的是宝剑出鞘的锋利和箭在弦上的压迫感。

苏小匪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拍着他的肩膀支持,“去吧,早点做个了断也好。”

“恩,明天觐见完皇上,我就去苏府。”

苏小匪拍拍手上的残渣,极具义气,说,“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苏文昊嫌弃地看她一眼,“姐你去了指不定给我添乱。”

呵,死小子,居然歧视女性。

“不去就不去,我在这里等着就是。”

次日苏文昊果然去了苏府,勇者无畏,单枪匹马。邢管家听了门卫汇报,好一阵激动,撒开了腿就往门外跑来。

一看果然是苏文昊本人,邢管家一张老脸险些老泪纵横,颤着声音道:“二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苏文昊以前在府里,最疼爱他的当属这位管家,有什么好的都念着他,说起来,邢管家对他的确是比苏明扬要好上太多太多。

他浅浅一笑,“好久不见了。”

邢管家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还以为二公子以后再不进这个家门了。”

苏文昊心中一阵抽痛,他寒着脸,面无表情,“管家你说得对,我以后确实是不会再进这个门了。”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人一旦较起真来,就像是暴风雪前的宁静,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先刮东风还是先刮南风。邢管家看着犹如复仇者一样浑身散发着黑暗气息的苏文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极少看到苏文昊这样,以往的他咿咿呀呀过得是喜剧人生,如今这正经模样倒像是在演一出戏剧,戏中他各种坎坷辛酸泪,而今天,就是结束这一切的日子。

“苏明扬呢?”

管家有了一点预感,说话牙齿都在漏风,“二公子,你……你找大人要做什么。”

“管家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儿。”

邢管家苦口婆心,“二公子,年轻人血气方刚,很多事情其实并不一定如你看到那般。你现在做了选择,或许以后你会后悔这个决定的。”

苏文昊置若罔闻往里走去,冷着声音,“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在我娘死后没能将她的牌位移出苏家。”

“二夫人……”管家的音量渐渐消弱下去,“二夫人她确实是个可怜的女子。”

“苏明扬呢?”苏文昊又问。

邢管家支支吾吾不想说,左边连廊突然有响动传来,“我在这里。”

苏文昊转过头去,背光中的苏明扬负手而立,一双如炬的眼睛直直盯着他,身姿挺拔,四十岁依旧容颜不改,俊美如斯。

“我今天回来只有两件事要说。”

苏明扬从台阶上一步一步地走下,目光隼利,风刮起他的衣袍,猎猎有声。

“哪两件?”

“第一个,我要将我娘亲的牌位带走,苏家不是她想待的地方。”

苏明扬往下走的身子一顿,须臾又继续走下,目光一凝,“那第二件呢?”

苏文昊直直地站在那里,掷地有声,“第二件,我今日来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以后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苏明扬站立在三米开外,话音铮铮,“你身上流淌着我苏家的血液,生死都是苏家人。我养育你十多年,如今你说离开便离开,说断绝便断绝,倒是轻巧得很。”

“即便我身上流淌着你的血液,那又如何,你想阻拦我?或者说你想以怎样的身份阻拦我?是父亲还是主人?”

苏明扬目光一冷。

“十几年来,你对我娘弃如敝履,害她含恨而终。对我和我姐不管不顾,毫不关心,天底下哪里还能找出比你更狠心的父亲。只怪我当年年少不争气,否则我娘下葬那天我就该与你做个了断!”

邢管家在旁边大气不敢多喘,他颤着音道:“二公子,二夫人的事也不能全怪大人,当年若不是老夫人执意,也不会造成今天这般局面。”

苏文昊冷笑,“也对,若不是已故的老夫人,也不会有我和我姐在这个世上,我娘自然也不用受那样的苦。只是你作为一家之主,自己惹下的祸端却没勇气担当。你无辜,那我娘、我和我姐又何尝不无辜。你如今和我讲父子情分,当时岐谷惊变你拿我当挡箭牌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考虑这所谓的父子情分。苏明扬,我从未见过比你还要自私的父亲,你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两个字。”

邢管家身子一抽一抽,听得他险些晕厥过去,一副即将中风又拼命稳住的姿态。苏明扬眼眸流转,暗藏的情绪太过复杂,苏文昊盯着他的眸子,却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像是沉淀在万丈深海之中,表面上细流波涛掩去所有的黑礁暗涌。

良久,才听到他叹息一声,声音几不可闻,“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亦不是一个好丈夫。”

一阵风吹过,尾音瞬间就化在风中,苏文昊没有听清,他只觉得此时的正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落寞男子不像是他印象中的那人。

他印象中的苏明扬,永远是一副虚假的面容,在官场上游刃有余,在私下里奸佞狡猾。他笑起来的时候笑容不达眼底,正色之时又好比谋算多年的老狐狸,从来都是自信中带着自负,什么都喜欢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何时见过他会有落寞的表情。

只是这表情不过一闪即过,苏明扬转开视线,一字一顿,“好,正如你所说,我对你不喜,你对我有恨,既然如此,不若在此做一个了解。”

“大人!”邢管家的身子如风中欲坠的落叶,声音歇斯底里。

只是两个当事人都不曾把他的劝说放在心上,苏文昊一手持剑,拇指一扣,长剑出輎。他手腕轻翻,利剑往自己头上抹去,邢管家两眼一翻,彻底晕厥过去不省人事。

一束长发落下,纷纷扬扬遍地墨发散乱,苏文昊潇洒收起剑,落回剑壳。

“割发明志,今后我与你不过就是两个陌生人,待我去取了我娘亲的牌位,榕城苏家,我是断然不会再踏足了。”

苏明扬声音清冷低沉,“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我与你形同陌路。不论我富达也好,贫贱也罢,和你再无任何瓜葛。你姐姐已经嫁入楚家,俨然是外家子,你如今又与我断绝关系。此后这苏家,你们姐弟两个就不要再进一步。”

无论发生什么都好,最后能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苏文昊最后再看他一眼,这个自己恨了十多年的男人,然后毅然决然地……负手而去。

在地上躺尸许久的邢管家悠悠醒来,看到地板上飘落的墨发,虎躯一震,跌跌撞撞地跑到苏明扬身边,“大人,你真的就这样放任二公子与你……与你……断绝关系?”

“走了也好。”苏明扬收回远眺的目光,“我接下去的处境恐怕不容乐观,就算他如今没有主动提出,再多些日子我也是要说的。与其我说还不如让他自己来做了断,这样起码……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大人,北渊那位难道真的要为难于你?”

“他如今外忧内患,估计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和我纠缠,不过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等他缓过劲来,对付我那是迟早的事情。”

邢管家面露忧色,“大人,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不去反击吗?”

“坐以待毙?”苏明扬冷笑,“管家你太小瞧我了,北渊那位毕竟是别国人,他想要插手到东铭来到底还是有些难度。我好歹也是东铭二品的官员,这个身份摆在那儿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您说得对,现在就放手让二公子走只会有利无弊,只是……属下就是心疼大人,您做了那么多,可最终却还是得落得个孤家寡人的地步。老天何其不公!”

“我这十多年的命都是赚来的,又谈什么公不公平。”他慢慢往回走去,声音飘渺虚幻,“海心都快走了有十六年多,邢管家,你说我还能支撑多久呢?”

他为什么会突然间觉得,他有点累了。

管家鼻子一酸,隐有哽咽,“大人,夫人会理解的,她定然不希望您这样消沉。”

“是了,我还必须活着,替海心活着。”那承担了数年压力与重担的双肩仿佛一下子垮了下来。喉间有股腥味涌上,苏明扬身子一软,扶住连廊上的扶手,一股滚烫的液体刹那间从嘴里喷出,鲜血染红了脚下青石砖路。

眼前突然陷入一片乌黑,世界左右摇晃,苏明扬无力地松开抓住支撑物的双手,软软地倒了下去。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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