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紫荆哭着要十里相送，煽情的女儿家的话碍着苏明扬的面没好意思说，只好半严肃半哀伤地同她挥手，说让她早点回来。
苏明扬握紧她的手，良久才放开，意在不言中。
苏小匪露出一抹笑，捏捏紫荆泪痕满满的脸，“我又不是去上战场，干嘛弄得这么悲壮，亏你还是苏府的暗卫。”她转头对苏明扬嫌弃道：“你当初究竟是怎么选上她的，苏府的暗卫水平也实在太低了些。”
紫荆大囧，“小姐，我都说是管情报的了。”
小丫头终于停了眼泪。
没时间再细说，苏小匪拿过包裹就回首朝他们挥手，转身过来，驾马扬鞭而去。
当初从楚家逃走之后，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再回来。她带走了紫荆，也不知道昀娘怎么样了，日子过得可还好。
从清宁寺离开的时候，海尘给了她一张人皮面具，据说相当贵重。她之所以一直没用，实在是因为太丑，半夜里往镜子前一凑，还以为见到了极品母夜叉。
这次没办法，只得拿出来用，她问效果怎么样，苏明扬说，“很好，基本看不出是易了容。”
紫荆却说，“小姐，这下就连安平村东边卖猪肉的大婶都长得比你好看了。”
“……”
驾马至榕城，在一家酒楼前停下。里面的店小二是个绝对的外貌协会成员，看到她没个好脸色，苏小匪也不与他计较这等小事，施施然坐下又点了几份小菜。
临近晚间，酒楼里面客似云来，一位大叔走了过来，礼貌性地问她是否可以拼桌，苏小匪自然是点头应下。
“姑娘是从外地来？”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大叔猜测道。
苏小匪扯着瞎话，“我是从淮中来的，先前淮中发了洪水，田地都被冲毁了，就想着来京都看看。”
“哦。”大叔听得很认真，“所以姑娘此趟来是像在榕城扎根下来。”
“算是吧。”苏小匪主要的目的不在于此，也不愿多做解释，敷衍地笑笑。
却不想大叔极为热情，啜了一口茶为她介绍，“要说这京都啊，确实不同其他地方，想找个吃饭的活计实在简单不过。比方说，城东码头每天都有雇人搬货运货，不过你一介女流扛东西到底还是不大合适。不远处的倚香坊有在招绣娘，姑娘要是女红过得去，或许可以去那里试试。哦，对了，前面那家酒楼最近在聘弹曲的姑娘，不过在容貌上可能……”
大叔噎了一下，苏小匪笑笑，正打算挥手走人，大叔又接着感慨：“哎，要说这做事啊，哪里都比不上楚家。随随便便一个丫鬟，那工钱也都可观得很。这些天告示都贴出来了，说是要新招一批下人进去。机会倒是有，可惜楚家选人素来严厉，姑娘你……，算了，还是去当绣娘最为妥当。”
苏小匪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问，“哪个楚家？”
大叔很嫌弃她的孤陋寡闻，“除了东铭首富，还能是哪个楚家？”
“您说楚家正在招人？”
“可不是。”
苏小匪激动，“大叔，你真是我的福星。”
“什么星？”大叔问，“现在太阳都才刚下山，要看星星，还早着呢。”
苏小匪不再解释，招来店小二，给他二十个铜板，豪爽道：“这桌我都付了。”
身后大叔在喃喃，“真是个怪姑娘。”
出酒楼走了不久，果然看见墙上贴了楚家招人的告示，苏小匪到应聘的偏门时，那里已经排了好长一条队伍。
说楚府选人严苛也不是不无道理，苏小匪仔细观察过，每个人进去面试的时间基本都在一刻钟以上。据说要问上好些个问题，个个不同，不少人出来都是愁眉苦脸。
过了许久才终于轮到她，面试官有三个，都是以前的老熟人。正中间的是老管家，旁边坐着两个后院管事的嬷嬷。
右边的许嬷嬷一看到她，眉头拧得老紧，摇头示意她可以出局了。
苏小匪没想到自己居然出师未捷身先死，她坚定地站在原地，问，“为什么？”
老管家按了按额头，“姑娘这长相实在……”
苏小匪嘴角抽搐，海尘给的东西果然不能寄予太高的期望，她抬了抬声音，“我听说楚家这次招的丫环有好多种，前院、*、书房、藏书院、杂役所……并非每个都要外头行走，外貌并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许嬷嬷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扶额说，“说是这样说，可是你……你这……”
苏小匪及时打断她，“古语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品貌双全最是重要。不过楚家招的是丫环，不是小姐，需要的是能力才对。”
老管家终于做了退让，“姑娘想要做什么方面的事情？”
苏小匪想了想。“藏书阁。”
“姑娘想管偌大的楚家书阁？”
这个职业相比起其他来说，简单不复杂，又不需要怎么动脑和动手，算得上是理想事业。
老管家慈祥而又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姑娘平常都看些什么书？”
苏小匪微微笑着：“《檀越》、《国策书》、《至礼》、《六禅鬼谷》。”
老管家略显惊讶，“姑娘读后以为如何？”
苏小匪正色，“读之再读，信两分，受教三分，思考五分。”
“《檀越》讲的是东铭的风土人情、《国策书》谈的是儒士策论、《至礼》言之国风礼仪、《六禅鬼谷》讲述军事细略，姑娘读的书差别缘何如此之大？”
苏小匪眉梢微挑，“看的东西多，视野自然广而开阔。楚家是为东铭大家，藏书阁内的书自然是面面俱到，我还不曾听说过哪个爱书的人会是单独接触某一种类别的书。圣人说读书需精且博，弥漫开放，精骛八极，沉浸浓郁，含英咀华，我不过是朝着这个方向在走罢了。”
老管家捋捋着胡子，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目光，他点头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苏小匪心中早已经有了计量，“我叫萧翡。”
“好，萧姑娘，你可以留在楚家，稍后自会有人带你过去。”
苏小匪眼中含笑，带着贼兮兮的目光，躬身对老管家感谢了一番。然后微笑着垂下眼帘，静静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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