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屋子四个人，林深抿嘴凝眉，苏文昊嘴巴吧唧吧唧吃个没完没了，剩下苏小匪和玉珑两个当事人在那里抓耳饶腮。
林深说，“今天早朝，周大人在上阳殿前长跪，认下了这件事情。”
苏小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案子的嫌疑人并没有太明确的指向性，怎么会有人傻到要自己把自己往枪口上送？”
玉珑点头，“我们那天遇到的那个人心思毒辣，下手狠绝，不像是会回头是岸的人，我想应该不是他。”
苏文昊这货就顾着吃，暂时不发表看法。
林深拢起眉头，“你们再把那天遇到的事情描述一遍，尽量具体一些。”
两人看一眼，玉珑接触的时间长，她做代表发言最是合适。
“那人蒙着面，又变了声音，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手段狠辣，自己的手下说杀就杀，一点余地不留。生性阴冷，极为癫狂，简直像一个深度变态狂。”
苏小匪附和，表示完全赞同。
林深思忖，“确实和周大人的平时作风举止有很大差距。”
不过，苏小匪说，“这个周大人风评好像也不是很好。”
“咳咳。”林深可能是不大习惯在背后谈论同事的是非，委婉道，“或许是有一些。”
“什么有一些！”苏文昊终于放下手中的苹果，参与到讨论中来，“别看周昱长得正义凛然，他平时也没少做缺德事。不过在浑浊的官场，这已经算是正常现象的贪腐，至少比起我爹之前的那个臭名声，要好不知多少。”
好巧不巧苏明扬正好听到，若无其事地走进来，苏小弟脑袋缩了缩，后来一想自己讲的也是实话，又身子一直，把脑袋伸了回来。
苏明扬并不在意提起自己以前的往事，走进来一锤定音，“他确实是被冤枉的。”
“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苏小匪诧异。
“不知道。”苏明扬坐了下来，“不过我和他为官多年，其他的我不敢说，但在陛下寿宴上当众掳人这种事，他绝不可能会做得出来。”
真不知道她爹是在怀疑周昱的智商还是在怀疑周昱的勇气。
林深似笑非笑，“很明显，他只是在替别人承担罪责。”
苏小匪啧啧作叹，“真想知道谁对他这么重要。”
不晓得是不是她错觉，说完这句话，苏小匪不经意间抬头，苏明扬似乎嘴角边冷哼了一下。
……她说的不对吗？
案子没眉目，日子却还是得这么过着。苏小匪照常准时准点上楚家报道，早上随领导去解决资金流动问题，一直忙到中午，好在楚家酒楼处处连锁，转个身就能找到吃饭的地方。
楚大领导豪气，将孙管事递过来的菜单拿给她，“吃什么，自己点。”
苏小匪窃笑着点了几份自己喜欢的菜，又额外加了一份莴苣炒平菇。
自家老板来吃饭，孙管事自然格外留心，仔细记下了苏小匪念的菜名，笑着道：“少爷、苏管家且稍候。”
“等一下。”楚亦叫住他。
孙管事差点一踉跄，稳着身子转回来，“少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楚亦却是对苏小匪说话，“你不是不喜欢吃莴苣？”
他都一直记着。
苏小匪笑笑，“没事，我点了许多，一道又不碍事，再说你不是喜欢吃？”
孙管事低头看菜单，余光撇了撇男子和女子，直觉告诉他，不同寻常。
以他家少爷的性子，别说留意菜品和喜好了，就是带女子来吃饭都已经算是稀有罕见之举。
这位现任的苏管家倒是屡屡破例。
楚亦挥手让孙管事下去准备，问苏小匪，“谁告诉你的？”和她吃饭的时候自己从来不点有莴苣的菜，厨房也心照不宣。
苏小匪得意洋洋，“自然是娉婷与我说的。”
楚亦轻笑，“你们两个现在倒是处得挺好。”
“那当然。”苏小匪托着下巴，“只是云榕之和她之间倒是磨蹭得很，真是急死人。”
楚亦一点不担心，“距离殿试没几个月了，云小侯爷现在不是在拼命读书？想来会过的。”
楚大领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苏小匪作为一个经历过应试教育的人，对云同学简直投以十二分的同情。
菜陆陆续续上来，孙管事周到地问还需要什么服务，苏小匪忙说不用。
他堆着笑走下去，不久，一个抱着琵琶的蒙面白衣女子走了上来。
这想必就是在酒楼等场所弹唱的女子了，身子妙曼，顾态生辉。不过美女她见多了，殷娉婷、徐锦岚、玉珑……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苏小匪看了一眼，没什么奇怪和兴趣，却不想那女子就在他们这桌旁开始了表演。
人是直接站着的，苏小匪原是想友情提示周边有空位可以坐，只是女子已经开始了弹奏。
声音挺动听，婉转莺啼，看得出她似乎有一些紧张，声线隐隐颤抖。不过弹琵琶的技法倒是不错，苏小匪是个外行，却还是听出了几分该有的味道来。
她本是怀着一种欣赏艺术的心情在听曲，只是没想到演奏艺术的人却怀了不纯洁的心思。
越弹越往楚亦身边走近，苏小匪瞪大眼睛看女子渐渐越界，然后楚亦眉头越皱越深。她正想提醒一下，发现女子行动力还挺高，距离楚大领导三尺长的地方，一个不算很自然的“意外”跌倒，然后瞬时针旋转十度、五十度、一百度、一百八十度……身姿很优美，旋转很到位，期间伴随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柔弱，简直是弱如西施我见犹怜。
可惜，楚亦抿嘴一个侧身，女子狠狠地栽在了地板上。
一声闷响，苏小匪咬唇，恐怕摔得不轻。
她秉着人道主义精神去扶一把，只是语气不大友好，不冷不热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女子眼中似乎蓄着泪，眨了眨眼强行忍下去，艰难地站起来。
可怜见的，白色飘逸如仙的裙子都弄脏了。
“下次弹琴时多看着路，这里人多，容易摔着。”
女子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被人看穿心思不好意思，拿起地上摔落的琴赶紧小碎步告退。
看言行举止和琵琶指法，倒是有豪门千金的感觉，可惜了在外卖艺，偏偏还存着不合实际的幻想。
楚亦冷峻的脸慢慢缓和下来，拉着她又继续用膳，无关紧要的人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值得情绪波动的地方。
苏小匪感叹楚大领导的魅力，又叹息那女子的娴熟技艺，不晓得是不是故技重施很多次，总感觉她这动作像是千百次练过一般。
人和人的世界观，怎么会差这么多？苏小匪真心是想不明白。
好好的，这样作践自己。
吃完饭出酒楼，萧一备好了马车，苏小匪却皱眉拒绝，“走一阵吧，现在坐轿难受。”
楚亦道：“什么都吃，难怪吃撑。”
苏小匪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皱着脸蛋无辜，“道道都好吃，割舍不下。”
“你这么说，我倒是要涨厨子月俸才行。”
苏小匪步履极慢，凑到他身边笑，“反正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多穷啊，要沾你的福才能吃这么好的饭菜。”
楚亦好笑，“你莫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什么？”苏小匪反应过来，“是有好事情吗？”
楚亦环着手，“阳畦第二批的银子已经到账了，你的那一成利润我让董叔帮你计算好了，暂时放在半夏居，你什么取都行。”
领导万岁！苏小匪激动地一把抓住楚亦的胳膊不放手，萧一轻咳两声转开头。
苏小匪正耍宝着，后头听到一个脆亮的女声，“公子等等，公子等等。”
咦，苏小匪侧身过去，不远处一个绿衣女子正小碎步追上来。
楚亦今天是桃花爆表吗？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赶着倒贴上来？
苏小匪讶然看了看，楚亦还是平常的楚亦，又没有变化到哪里去。
思考的功夫，女子已经跑上来，真是个美人胚子，穿着那绿裙子显得娇俏碧玉。
楚亦与她保持一定距离，疏离道，“何事？”
“公……公子，你的筘坠掉了。”女子含羞地递上一个绛紫色碧玺瓜形佩。
那确实是楚亦的坠饰。
仅是一个眼神，萧一便上道地上前从女子手中接过东西，淡淡道了声谢，又退了回来。
女子没想到楚亦态度这般冷淡，张了张嘴，正还想说些什么，楚亦便已然拉着苏小匪作势要走。
“等等。”苏小匪说。
她停住脚步，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这位小姐，若是我猜的没错，你就是刚刚那个在酒楼二层摔倒的白衣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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