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匪带着一群领事正要往账房去开小会，抬眼看到侧方走来一个青衣男子，面色略显焦虑，轻抿着嘴，衣摆飞扬。
苏小匪开口打招呼，“林深。”
正要拐弯的人停下，看过来。
神情稍微缓和一点，原地点头，“容瑄。”
她转头对身后的人说话，“你们先去账房，我稍后就到。”
走过去，距离近了才问：“怎么了吗？”最近反动分子盯得紧，林深一般不轻易来楚家，目标太明显。
林深皱皱眉，“先到楚家主的书房再说吧。”
楚亦早已经等在那里。
萧一合上门，他们才开始说话，“现在宫里的情况怎么样？”
林深坐下来，“不太乐观。”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忧郁王子，“陛下积了几十年的毒，现在……似乎要熬不过了。”
楚亦染上一抹忧色，“御医怎么说？”
“关系到那老贼，就算众人不知道这个中缘由，也明白事情不简单，所以御医大多不敢说真话。苏大人偷偷请了外面的大夫进宫替陛下诊脉，说是十分棘手，治愈的机会……太渺茫。”
楚亦手指点着桌面，深思片刻，“我知道有一个人能治。”
林深惊喜地抬头看他。
“只不过……”楚亦说，“这个人恐怕要司徒大人自己去同她面谈，能不能成端看司徒大人怎么劝说了。”
林深往前院走去，圣手医怪他自然是有听过，轰动一时的江湖人物。传说他的医术足以起死回生，神乎其神，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隐退江湖，找了一处地方开始避世不出，各路人马都在寻找他的踪迹，却无人能得出一丝线索。
有人说，恐怕圣手医怪早就已经入土了，有人说，圣手医怪是大隐隐于市，各说纷坛，没有统一。
没想到楚亦居然还能找到他的栖身之所，圣手前辈已然逝世，也不知他的徒弟是不是全然乘了他的衣钵。
一处僻静的院子，往里走，渐渐没有了往来的丫鬟侍卫，院外几排竹子，显得格外幽雅清静。
跨过垂花门，里面隐隐有声音传来。
——“九九，你怎么又给我跑到上面去！”很熟悉的女声。
九九？这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惑然走进，转弯，看到一个紫衣女子微微仰着头，看着房檐上某只肥了胆的胖鼠，姣好的面容上隐有怒意。
“吱吱。”胖鼠抗议下房檐。
女子微微眯起眼睛，“你确定不下来？”
“吱吱。”不要，心情不好。
叶清瑶问，“有人欺负你了？”
“吱吱。”没有，就是心情不好。
叶清瑶不禁纳闷。
林深讶然，“是你？”
叶清瑶转身看过去，是那天在街上见到的那个被人暗杀的男子。
她打量一眼，狐疑道：“你怎么在这？”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楚家，他和楚亦是什么关系？
林深抱歉地笑笑，“在下司徒林深，冒昧打扰姑娘了。”
叶清瑶轻睨一眼，“门口在那边，怒不远送。”
林深有那么一瞬间的征愣，他从未见过这样不客气的女子，拒人千里之外，似乎并不喜欢同外界接触。
停在原地，不进不退，“在下这次来，想请姑娘帮个忙。”
叶清瑶拒绝，“抱歉，我对帮别人忙不感兴趣。”
作势就要进屋。
林深叫住她，“如果在下觉得，这件事和姑娘也有关系呢？”
叶同学转身冷冷看他。
林深走近几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姑娘应该知道当今圣上德清陛下？”
叶清瑶示意他往下说。
“陛下年幼时中了奸人诡计，中了一种很是霸道的毒，因为没能及时医治，毒便一直积攒在体内，这些年用珍稀药材，才压制如今。”
“毒发了？”平淡的声音。
“是，所以在下希望姑娘能伸以援手。陛下若是出事，奸人必然趁虚而入，篡位夺权，医者父母心，想必姑娘也不愿意东铭百姓随后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可我并不需要对他们的人生负责。”
“姑娘何必如此铁石心肠，在下想，这件事对姑娘而言，想必只是简单小事，但对东铭百姓而言，确是关乎他们一生命运的大事。若是当真让奸人得逞诡计，多少无辜者会流离失所，天下格局混乱，姑娘以为自己还能置身事外？”
叶清瑶目光森寒，“司徒公子，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林深谦和有礼地拱手，“在下只是同姑娘说一件事实。”
“我不愿意卷入这些政治里面。”
“可姑娘不出手，或许会更危险。”林深平静地说，“姑娘既已从隐蔽处走到红尘中，就必然躲不开这些。他日让其他势力知道了姑娘的存在，试问姑娘还能如此安好生活吗？”
叶清瑶有些动摇，要迈开的脚步一直忍着不动，却也没有松口答应。
林深突然看着屋檐上苦大仇深躁动不已不断抓怕滚打的某只胖鼠，轻笑中低沉的声音传来，“姑娘的这只栗鼠叫九九？”
“是又如何？”
林深弯起嘴角，“很可爱的名字。”
叶清瑶挑眉，林深继续说，“九九最近应该很烦躁吧，经常自己在龇牙咧嘴，不太想吃东西，焦躁不安，很敏感？”
目光倏地锁住他，“你怎么知道？”
林深从容地负手，“这么说，就是在下猜对了。”
“这种情况已经两三天了，我检查过它的身体，身下部位充血肿胀，经常爬上房檐或者墙头，完全静不下来，可又查不出有什么大病。”叶清瑶不理解，“它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你知道原因？”
“在下自然知道，不过说了姑娘可否就能答应在下方才的请求？”
叶清瑶沉吟片刻，“你说说看。”
林深浅笑，提气霍然旋身飞起，一个抄手，稳稳地又落回了原地。
伸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软毛，在他的怀里，某胖鼠烦躁的情绪意外地缓和下来。
“九九它确实没什么病，它只是……发情了。”
叶清瑶一头雾水，“发情？”
林深想了想，委婉地表达，“就是，想找个喜欢的，额……繁衍后代。”
叶清瑶难以置信地看窝在别人怀里的某只生物，“你是说，它要配种？”
林深闷笑，摸摸怀里无限委屈的胖鼠，“总是会有这个阶段的。”
叶清瑶出奇地不知要说什么。
九九噘着嘴情绪没有以往的高涨，赖在林深的怀里连动弹一下都不想，叶清瑶说，“要怎么处理？”
“给它绝育吧。”
“什么？”
林深摸着怀里的小东西，温和说道，“九九发情不比人，这对它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配种的时候它会很辛苦，而且会影响它以后的身体健康。给它绝育一来可以避免九九现在这种消极情绪的发生，二来可以让它更长寿。我想姑娘应该也希望它能更好一些。”
叶清瑶凑近了看某胖鼠，林深的话似乎戳中了它的心思，哀愁着脸，更加惆怅。
“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操刀。”叶清瑶很果决，做决定干脆利落。
真正看见，林深才知道什么叫做出神入化，手掌大的匕首在她手里利用自如，下手开刀从容淡定，每一个步骤有条不紊。他说的大概处理方式只是这样一听，她就知道要如何下手。
确实是妙手回春，林深看她认真冷然的侧脸，暗自佩服，让她去给陛下治病，看样子应该有几分希望。
没多久的时间，叶清瑶就已经结束手上的动作，她放下刀，做好善后工作，施施然回身把手洗干净。
低着头擦手，说一声，“多谢。”尽管语气还是很淡漠。
林深摇头，“该是在下谢谢姑娘。”
“叶清瑶。”
林深是聪明人，拱手重新说，“在下替东铭百姓谢过叶姑娘了。”
“皇帝现在是什么情况？”
“很不客观。”林深忧愁，“刚开始是咳血，现在越来越频繁，身体日渐消瘦，食欲也不正常，一天只能吃得下一顿饭。”
“多久？”
“二十多年前。”
叶清瑶拢起眉头，“这么久？”
“是，陛下年轻时遭人暗算，没能躲过。先帝用了很多办法，终究无法根绝。后来就一直拿灵芝人参维持着，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毒发过，这次突然到没有人能预料到。”
“知道是什么毒吗？”
林深蹙眉，“替陛下诊治的那名大夫现在被我秘密安排在皇宫里，叶姑娘同我走一趟，他和你说，或许能更明白些。”
“秘密安排？”叶清瑶冷笑，“皇宫现在已经不安全到这种地步了吗？”
林深苦笑，“没办法，奸臣将爪牙遍布皇宫大内，如今同陛下接触都有数名眼线在盯着，只能小心再小心。”
叶清瑶漠然地拂开头发，“什么时候进宫？”
林深说，“今晚，子夜时分，有防卫换班，要辛苦叶姑娘了。”
叶清瑶变相式赶人，“那么，我要休息了，等夜深时分自会同你会合。”
林深当然明白她话中意思，礼貌性地点头，“在下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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