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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文学 > 告别是为了再见平安孝洁 > 第7章 爱不容情
 
平安本质上是一个喜静的人,也不太喜欢社交吵闹的场合。因此,当STEVEN来电话叫他去九眼桥酒吧坐坐时候,平安断然拒绝了他。听见STEVEN在电话里欲言又止,似乎有事商量的样子,平安估计他又是要为NIMO的事找个倾诉对象,于是对他说,明天就周末了,周末哥们好好陪你畅饮。

挂了电话,平安在MSN上上线,内心期盼能看见孝洁也在线上。很失望,永远是灰色,几年了,她就这么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了。同学间也无她的任何信息,仿佛就像一场梦轻轻的从平安清醒的世界幻化而去。

百无聊赖间,平安注意到另外一个久违的大海图案突然变成了高亮色,内心也是咯噔一下。

看见签名处写着:常怀念过去,可能是你现在过得并不好。不怀念过去,是对未来有更好的憧憬。

平安于是打个招呼:现在几点?:)

ELLEN:看你电脑右下角啊。

平安:你的恋爱是否总是以自欺开始,以欺人结束。

ELLEN:我想纠正一下,虽然我们做过爱,但我们似乎没有过恋过爱。

ELEEN是平安人生第一次的一夜情经历,炮友都不算。平安回想起这段交往时常常觉得几分的羞愧与耻辱。

和ELLEN的认识是平安在一个社交网站泡在一个情感主题论坛期间,一个网贴作者写了他的一个情感困惑。出主意的,冷嘲的不一而足。但平安看见有一回帖是这么写的:Ilove u not beacause of who u r, but beacause of who I am withu(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和你在一起时我成为了谁).平安忽而心有所动,于是站内短信:Si un chargrin casse tavoix Perdue sur les Chemins tend une main versmoi(如果悲伤打断了你的声音,如果你迷路了,伸一只手给我) 。于是彼此交换MSN号,加上。

第一次聊,平安说:我在杭州。单身。租住在绍兴路和平广场对面的十六楼。几分钟后屏幕对话栏显示:我在上海,准备离异,分居中。平安又问:你算杨玉环型还是赵飞燕型?对话栏又显:我属于贞子型。平安对着蓝屏大笑,在午夜的12点,压抑低沉若有若无的重金属音乐声凌厉惨烈。

平安又写:我想和你见一面,地点你选。夜晚的枯井,森林,安静的湖畔还是沙漠,大海,草原,清晨微凉的路边。只是别在梦里。

隔了约十秒,对话栏显示:让我在梦里思考一下。

随后那张大海的头像灰色,显示下线。

平安感到呼吸急促。关闭电脑,屋内一片漆黑。

时常,平安恐惧自己最终会成为一个橡皮人,于是在情感的创伤背后也慢慢开始尝试伸出自己的触角,无论何种方式无论真挚还是假意似乎已不重要。只要能找到那条渡河的船。

已略有抑郁的平安知道,自强的人不是不会有情绪挫折,但他们能短时间将情绪切换,就像软木塞能有不沉到水底的能力。但对其时的平安来讲,自己就是一个溺水的人,妄图抓到一切可抓的东西,以图不让自己坠入深渊。

那时的周末晚餐,平安常常独自到小区门口的咖啡吧点一个套餐解决单身的需求。店里的老板娘是个三十岁左右少妇状的女子。看起来像个有故事的人。有时,平安在咖啡吧的角落打量她,觉得她也应该属于红尘滚滚,千回百转,荡气回肠那类。是不走回头路的夜店小姐?还是忍耐寂寞偶尔欢愉的小三?或许,兼而有之。当时的平安觉得在看待人和事方面,自己的内心已逐渐变得暗黑邪恶了。

坐在依窗的沙发,咖啡吧里和着舒缓的法式小调和ELLEN在MSN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断让平安黑暗的内心绽放华丽的烟花感。他已经知道她上海交大毕业。三十岁已经做到一家德国驻上海企业的副总职位。她有一个孩子,加拿大买了房子。正在办理移民。先生是她高中同学。目前是上海一家房地产开发商老板。因为和他秘书纠缠不清的情感关系问题,现在与ELLEN宛若一世仇人。但彼此又因曾经年少青春的情感,双方又不忍就此放手,于是彼此都弄得痛苦不堪。而又无可奈何。

而就在这个刚刚过去的西方节日,ELLEN一气之下,驾驶自己那辆奔驰S350撞向了丈夫的劳斯莱斯,当时,那位妖冶的女秘书正手捧着一束鲜花在车里。

“男女相处,当爱已不再。多看一眼都是负担。“屏幕端显示。

“但其实真正的爱情它计较的不是我付出多少得到多少,而是我对自己妥协了多少不是吗?“平安回应着ELLEN,又似回应自己。

“可在婚姻的路途中,有些路就是单行道,一旦上路,无法回头,无法掉头。“屏幕又显示。

“但我们讲述的道德更多不是为了审判他人,而应该更多是约束自己。“平安写到这里,似乎内心有个声音在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佛说:贪,噌,痴是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的缺陷,所以才需要修行,当与他人交往时不要去激发恶的一面,而是创造让善发挥的环境。“

“也许是我和他彼此相遇时太过青春年少,感情纯粹到无法容忍一丝杂质。我始终无法过自己心理这关。女人的十年跟男人的十年是不一样的,女人的十年她可以经历很多事,结婚生子,年华老去。对我而言,以前重要的,现在没觉得很重要。以前不重要的,现在觉得蛮重要。或许我和他都在改变吧。“看着ELLEN打下的如此文字,平安眼眶不经湿润,继而眼泪喷薄而出。他想起了压抑多年心底,曾一起迈过青春年华的她现在是否一切安好?那一丝突然拨动心弦的疼,渗在心脏的血液里。就像至尊宝留在内心的那滴眼泪,晶莹透彻。

那时与ELLEN沉溺在享受线上虚拟情感快感的平安,其时在现实生活里还有一个“生活伴侣”,她叫晚晴。

晚晴是平安的房东,台州人。在一家杭州外贸公司做跟单。离异,有一男孩归前夫。周末孩子她带。

晚晴来的时候,平安刚从咖啡吧回来洗完澡。她用手背碰触了下平安的脸。平安略略闪躲。

“生哪门子气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孩子跟我。“晚晴稍作生气状。

当初公司将平安调到杭州负责周边市场,平安很快就答应了。一来加薪,二来外企驻外补贴也是很多的一笔收入。最重要的是离开伤心地,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知道他过往经历生活的同学,朋友。

租了晚晴的房之后,有一次,平安深夜失眠烦闷,抑郁过往。赤脚站在阳台围栏推开十六楼飘窗,恰巧被晚晴看见,惊恐不已,搂抱着平安滚落地上。那夜,两个被情感世界抛弃的人相互哭诉过去,最后垂泪中相枕而眠。此后,晚晴也偶尔在闲暇一起做个饭弄个菜与平安渡个假日仕么的。但平安也还是严格按照房客与房东的规矩。该给钱给钱。彼此既生分又熟悉,既相伴又能明白定位彼此的关系。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ELLEN的出现。

那晚,明显晚晴又想在平安处过夜,而平安脸色却是有些犹豫。晚晴似乎有所悟,她说,你已经有所决定了吗?

“好男人能照顾你的生活,坏男人能照顾你的感情,像我这种不好不坏的夹生饭,仕么都给不了你。如果你嫁的是一个懂的感恩的男人,你可以一辈子都风花雪月的活着,有情饮水饱。因为他足够体贴和细心,他会明白你的付出和笑纳不仅仅因为你尽己所能提供给仕么,更是因为你不计较他给不了的所有。“

有时,平安回忆起这段当时的场景,也不禁为自己能够如此优雅的无耻而脸红心跳。

当时的晚晴听到平安这般说道,言语变得有些哽咽:“原本当初刚离婚时,父母是想让我回到家乡小城的。但我想杭州自有小城没有的人情世故,家长里短,有相对更加开放公平生活工作的可能。所以我极力留在这里,直到遇见你。从开始我就没敢奢望,对我这样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来说。可在这段日子,你要我八点来,那从下午3点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也许是我已经太久没有和一个男人牵手散步了,也很久未试过心里会有一个人,虽然知道一起要走过的路可能会不长,可是,能牵手的那几分钟,我也觉得很暖。平安,谢谢你曾带给我的一切。

平安当时听罢,抬眼望向十六楼外夜晚的星空,窗外繁星点点,忽明忽暗。顿时觉得人生的一切似乎都如此的渺小与不真实。

“你的好,我永远记得。我还欠你一条命不是?乖,别想太多。“平安低声耳语。

平安有些恍惚模糊,但又清晰可知他和晚晴之间肯定不是爱情,但也肯定有爱。他们之间的爱就像在人生的洪流中偶然牵起的一双手,一起走过一段繁华喧嚣,一起守候一段寂寞孤独。

随后的日子,平安去了上海培训,在总公司待上了一周。期间办公室品牌市场部与推广部的小助理们也是免不了要他们这些外地的城市经理请客的。恨不得将平时舍不得去的饭店都走上一遭。当然城市经理们也是借此机会拉近一些彼此距离。毕竟很多方案的审批,促销活动的案子在费用预算有限的情况下。她们有时是否能先替你申报的时间差就显得很是重要的了。但平安还是跟其他人不一样,他还有一个公关对象,那就是供应链的打单小姐JULY。

JULY是典型的上海弄堂里长大的小家碧玉,用当时的上海话说,这姑娘“蛮灵”的。虽是个订单打单员,确能够保证谁的订单先发送到配送仓库。这对节假日的促销资源有限的产品套装抢货就很关键了。因此,在她下班后,平安悄悄给JULY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待会去遵义路边的那家巴西烤肉馆。平安知道JUDY已经惦记了很久,2002年,96元一个人一份餐。

吃的管够。

进去不久,绕圈削肉的巴西小伙已经被JUDY吃的傻眼了,那么瘦的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能吃,他一边削一边苦笑。平安看JUDY吃的倒也泰然自若。反而不禁对她有了几份好感。觉得这上海姑娘“不作“。有几份真性情在身上。

“滋滋滋滋“,这时平安手机响铃了。

“嗨!我是ELLEN,“当平安按下接听键听见这样一句开场白时,脸色变得有些煞白。他双眼楞楞的盯着对面JUDY油乎乎的嘴,一时反应不开要挪开自己的视线。弄得JUDY对他娇嗔莞尔一笑。

平安想起在msn上他告知了ELLEN要到上海培训的事情,彼此交换了电话号码。可是来到上海后他却一直没时间更没有勇气给ELLEN电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仕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仕么,尽管内心他期待发生些仕么。

“今晚我们见一面吧,我在静安寺的希尔顿酒店等你。我希望你能来。“

平安能感到自己的脸血气上涌,却又感觉浑身不知所措。他丢下迷惑错愕的JUDY快速到路边叫了一辆出租,直奔华山路250号。

下了出租,进了大堂,平安似乎能听见自己蹦蹦心跳的声音。上到26楼,找到房间,快速点击门铃,房门轻开,于是平安看见了一张秀气,坚毅,带有几分倦气的脸。但,依然美丽。像徐静蕾,这是给到平安的第一印象。

“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像东京爱情故事里的织田裕二吗?“听见ELLEN这样问,平安仍有些慌乱,随手接过递来的一杯水,摇着头一饮而尽。

“你会是我生命里的第二个男人,如果你今晚愿意留下的话。“

听见ELLEN突然崩出的这句话,平安突然顿住了,定了定。直接走到浴室拧开了水龙头。

相见的第一个夜晚,他们做爱了。

平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那时的中国一夜情并没有如今那么泛滥成灾。当时平安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以及心理障碍的。但ELLEN的身体陌生而又温暖,柔弱无骨。很快就让他沉迷不已。那是年轻妇人的身体,健康、活力、温情似火,节拍恰当。他们彼此不停的纠缠,一次次,总是希望再来再来,永不停息。

平安早上醒来,已是11点,环顾四周,只有自己,如此的寂寥空荡仿佛自己是做了一场春梦。只见床头柜子上留了一张酒店的便条。上面写着:不要电话我,我走了,下午飞温哥华。

两天后,平安回到杭州。天下着大雨。出租车上的雨水顺着刮雨器一行行滑落。平安心情晦暗到谷底。晚晴电话说要从外地出差赶回来,被他坚决制止。这个时候,他只想静静。

很长的时日,平安一直清晰的记得,在回到杭州的那个午夜12点10分,MSN上那个蓝色大海头像突然亮了。平安内心一阵悸动。在对话框打下几个字:温哥华现在几点?

“下午3点10分。“屏幕很快显示出来几个字。

“也许你觉得受到了伤害,我却觉得这样的结束是为了给彼此一个美好。爱情常有激情在里面,而激情之所以存在是因为荷尔蒙的成分。“激”是一个跳跃的点,这种状态必然不能持久。爱情是你一生不能没有,但也不能一生永远占有。“

少女时代,我认为和真正爱情比,结婚证不值一提。现在发现,让结婚证不值一提的是房产证。请原谅我的世俗,毕竟我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个三十二岁的女人。我曾经的那个他也是我青葱岁月里的那位白衣少年,可岁月终将磨平一切彼此曾拥有的怀恋。到后来发现一路坚持下来的都只是曾经的美好。“

看到这些文字,平安内心一阵抽搐,不知道是心疼她还是觉得对自己感觉情感所托非人的遗憾。于是在键盘上也飞快的敲下了一行:所有爱情都是刀尖上的舞蹈,所有爱情都是暗夜里的红烛,倦鸟执意要飞就不会在意自己伤痕累累的翅膀。“

屏幕那端静默了几分钟,终于又回了几行字:张爱玲说,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我想,也许你我的交往还不到谈论爱情的地步,更多的是对彼此精神世界某些契合的好感,不是吗?“原谅我也不再是年轻单纯的少女,我无法做到在这个满地金钱的年代,却只是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对于人生的一些委屈和缺憾,我在得到很多普通人得不到的东西时,就应该明白上帝在给你一些的同时,必然会拿走一些其他。平安,如果我的所为曾经伤害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我。让我们彼此都只记得对方的好。

平安看见MSN上大海头像变得灰色。

面对这个结果,平安在签名处写到:要相信时间有大浪淘沙,尘埃落定的力量,在时间的作用之前,保持沉默的高贵吧!

接着,平安又拿起手机发了一封短信给到晚晴:命运不会亏待每一个好姑娘的,经历过得爱恨,就让它随风而去。大家自会各得其所。

飞快点开OUTLOOK,平安向人力资源部写了一份职位请调报告。要求到西南区做KA(重点客户)的业务拓荒者。

这就是平安从杭州来到西南的原因。因为一段别人根本不认可的情感,也为一段自己无法对别人负担的情感。平安选择了放逐自己。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内心远比自己认为的坚强,更多的害怕只是来源于一个人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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