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陌生无比，像是开口说话的根本不是南秋。
文柳陷入混乱，惊慌失措地说：“你在说什么啊，外面哪里有人？”
“一个分神期男子，白衣，旁边有个裹纱布的男子……只打手势，是个哑仆，把这些告诉她，好好看看是谁在帮你。”
南秋一一复述，看着文柳的脸色唰的变白，难以置信道：“你怎么会知道？”
南秋心里一沉，随即笑了起来，继续朝外走去，文柳想要上前，但是被南秋的眼神生生吓退了回去。
很好，闻贤是裴筠的仆从，也是整个剑宗唯一不会说话的人，深受裴筠信赖。
和哑仆守在门口的人究竟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阴差阳错你也算帮我一回，我可以饶你一命，别再靠近了，”南秋转过头去以背示人，“江遇裘，别再多管闲事。”
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现在就用凝神煞心录一口气干掉他们主仆。
“等等，你要干什么？！”文柳看到南秋摆出的手势，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猛地竖起，她抽出剑来，“你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
文柳尚是筑基，威胁毫无威力，而且分明是她要把人骗出去，还好意思开口质问，南秋嘘了一声：“别惊动他们。”
文柳提剑，眼中闪过无措和畏惧，南秋手指翻转，灵气横冲直撞，光是看着便让人浑身发冷，像极了邪法妖术。
文柳心一横，咬牙冲了过去。
南秋正专心比划，一不留神被削去一小段头发，耳尖一热，血线顺着耳廓往下滑，染红了衣领和袖子。
“剑宗弟子确实有点本事，”冰冷的气息绕在伤口附近，轻柔缓慢的语气好似怜惜，紧接着语调陡然下降，“先拿她练手吧？”
文柳没料到自己偷袭成功，嘴唇抿着也止不住地发抖。
剑尖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你第一次用凝神煞心录，要确保万无一失，”魔尊又重复了一遍，“炸开她的识海……也许不会死，只是不能再修炼罢了。”
南秋朝文柳抬起手，魔尊低语萦绕不绝：“让坏人跑了可就不好了。”
文柳感觉脑中一根弦猛地拉紧，剑修多年磨炼的身躯下意识动了起来，朝南秋刺去。
“看，她先动手了，回击吧？”
“住手。”
威压铺天盖地袭来，文柳手臂发抖，长剑哐啷落地，南秋被分神期压制，却好似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挺直地站着，眉眼纹丝不动。
闫念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人之间，问：“怎么回事？”
“他们跑了，”魔尊故作可惜，连连叹惋，“剑宗弟子总阴魂不散，本尊当年就该一口气灭掉他们。”
南秋被剑气所伤，耳尖不断冒血，侧脸满是血迹，看着颇为凄惨，而越是这样，魔尊越是满意，他在半空中好似秃鹫盘旋，幸灾乐祸道：“叫你磨磨蹭蹭，白白惊动了他们，这样的大好机会实属不多。”
“别瞧了，门口已经没人了，”闫念知道自己赶来惊动了外面，也坏了南秋的计划，更坏了文柳的计划，“文柳，你假借我的名义要把她骗到哪里去？”
文柳心虚地四处乱看，直到看见闫念的眼神才老老实实道：“我只是受兄长之命……”
“现在把你兄长推出来也没用，”闫念摊开手，将带着裂痕的石头推到文柳眼前，“现在剑宗乱成一锅粥，你还要添乱吗？”
文柳哽住，看着南秋不甘心往外追的背影犹豫道：“我……只是有人想偷偷见她罢了，我又不是要害她，偏偏她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真是个疯子！连峰主也要站在她那边吗？”
文柳出身高贵，有兄长庇护，因此不论做什么都理直气壮，即便错了也会胡搅蛮缠，闫念不善咄咄逼人，只说：“那你狡辩给他听吧。”
闫念手中的石块满是裂痕，稍微一动便有细末碎石滚落，文柳不安道：“这不会是……江师兄？刚才她对你做了什么！你……你……峰主，他不会有事吧？”
闫念任由文柳夺过石头，转头对南秋说：“不必下这么重的手。”
南秋被闫念的法术困住，沉着脸并未回话，文柳怒不可遏道：“我就知道！她竟然对师兄下这么狠的手，下一次岂不是要把我们都杀了？”
闫念毫不怀疑这一点，墨门的女人都这么心狠手辣，更何况南秋还是翁秀文想到中意的弟子，如果闫念再晚来一点，恐怕文柳已经死无全尸了。
文柳知道自己方才死里逃生，但有闫念和江遇裘在，她不吐不快：“她刚刚掐诀的手势像是邪法，峰主不如去问问，这可比质问我要有用得多。”
闫念歪头故作俏皮：“我可没有时间，裴筠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我得去找。”
“裴筠已经跑了，”南秋终于开口，眯着眼睛试图挣脱闫念的法术，“如果不是您跑出来搅局，他已经死了。”
文柳抢话道：“外面怎么会是剑尊，我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南秋挑眉问：“那外面等着我的是谁？”
文柳面露犹豫，旋即怒道：“我又不会害你，跟着就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闫念终于忍不住说：“现在剑宗正乱着，你故意骗她出来，外面还有陌生人等着，任谁都会觉得你居心不良。”
虽然来者的气息极其隐蔽，但还是被闫念抓住了马脚。
闫念能发现是因为他足够强，南秋能够察觉，是因为文柳的骗术不够高明，还是另有缘由？
而且她为什么会非常确信守在外面的人是裴筠？
闫念看向带着裂痕的石头，心中不安逐渐加重，他与翁秀文决裂的场景像是重现一样。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去见他们吗？我上赶着都见不到的人，偏偏主动来找你！”文柳委屈得要哭，“她这么阴暗狠毒，哪里配得上我师兄……”
闫念被她喊得头疼，扶额问：“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偏偏这时候来剑宗？”
文柳皱眉道：“峰主，我们说好的不能随意打听……”
“你到底还是不是剑宗弟子？现在剑宗是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闫念冷下脸来，像是忍耐到了极点，“我知道你们那群人总是神神秘秘，仿佛只有你们的事才最要紧，但是现跑来凑热闹是不是太不知轻重了？”
文柳心虚地说：“峰主言重了……说到底还不是南秋太大惊小怪，挑这个时候来就是不希望让师兄知道……现在可好，全搞砸了。”
南秋嗤了一声，闫念仿佛吞了苍蝇一般，冷冷道：“剑宗正乱，你不去对敌也就罢了，还在这里胡搅蛮缠，我还真是开了眼……剑宗盛不下你，你择日就回家去吧！”
文柳慌张地看向石头，又瞥向南秋，焦急喊道：“你凭什么赶我走？你算老几，等内乱平息还不一定谁做主呢？”
“你！”
文柳咬牙道：“你偏向着南秋不就是因为她是你……”
“别再挑衅我，”闫念彻底放出威压逼文柳闭嘴，眼里杀意一闪而过，“我从不偏颇，是你做得太过，试问这么混乱的时候一个人过来引你出去，你会如何？”
文柳瞪着南秋：“分明是她把人想的太坏了，我肯定不会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那是因为你父母健在，还有兄长护着，无忧无虑活到现在，你知道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又有多少人不怀好意去接近她？”闫念不愿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但文柳的话实在过火，“她不警醒些早就死了，还有哪个命去见你们的大人？你天天把家世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重臣之女，一个修仙之人忘不了尘世，不如还是回去做你的大小姐吧！”
南秋不动声色听着闫念发火，她对恶言恶语已习以为常，反倒是听人维护颇为稀奇。
只是从两人对话里听出的东西不大让人舒心。
文柳的确是在某人的授意下将南秋引出去，但并不是裴筠……
“怎么，本尊也没直说他是谁啊？”魔君千机轻抚长发，“不是让你自己问吗？”
南秋脸色更加难看，魔尊却无辜道：“再者，你不是一向如此吗？如果你刚才果决一些，说不定赌对了，把幕后捣鬼之人直接杀掉了呢？想一想，你有多少次和机会失之交臂了？”
南秋看着束缚自己的法术，沉默不语，神情和识海一样毫无波澜，但魔尊仍在，足以证明他的话不是毫无作用。
“时间紧迫，再也耽误不得，总有人跳出来阻碍你，你可要想好了，机遇难求，”魔君千机在她带血的耳旁轻语，“本尊给你个教训，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尤其是像你要对付的人，一旦放过，后患无穷。”
南秋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在想险些被误杀的人到底是谁。
“说到底还不是他们隐瞒了太多实情，害你误判，你看，到现在他们还在遮遮掩掩，根本不把你当自己人……所以即便杀错了人，也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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