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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文学 > 九丫杨宇桓 > 第295章 治不好
 
杨夫人点头,看了眼一旁边未开口的信阳。会稽一月,两人的感情似乎不同从前,就算自个请杨宇桓过来叙话,这信阳公主亦跟得紧。权衡了片刻,她还是开口问道:“你……可要去看看她?”

杨宇桓定是已在思虑这事,以至于杨夫人一问,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帘外的夏蝉叫得凶猛,没有片刻安静,正当他觉得脑仁生痛时,信阳帮他开了口:“桓哥哥,去看看吧,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还有,其实菜菜不劳夫人照看,我想,我定能将他照看得很好。”

杨宇桓确没想到她会说这些,略微怔了一瞬,但随后眉间的一抹忧郁换成了明朗的笑意。他似吁了口气,起了身,并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菜菜让夫人照看便可,日后我们还有自已的孩子。至于她,我就不去看了。正如信阳所言,毕竟夫妻一场,还望夫人请郎中治疗才好。”

想来是打定了主意,杨夫人不好再多说,只是着声应了下来,最后奶娘抱出菜菜让他看了一眼后,将两人送出了园子。

回负俗园这一路,杨宇桓都牵着信阳的手,一路上碰见几个丫鬟,都识趣地避了开,时而有大胆的,亦是捂着嘴笑。其实在会稽时,他们亦是如此牵着手在城里闲逛,然而只是牵手而已。

“对不起,信阳,在没有彻底忘掉她之前,我不能碰你。因为这对你,不公平。”那时的他,如此说。

她理解,却并不代表心中无怨,然而今日他的话,却让她觉得等待是值得的。他说,他们会有自已的孩子。她脸微微一红,无端端地抽出了被他紧握着的手,上前一步自后抱住了他。

“桓哥哥,我不愿再等了,就今晚,可以吗?”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他身子微微一僵,便将此解释为“惊喜”吧。她想,他等这一日,亦等了许久。

杨宇桓的手终于按在了她的手背上,温柔的声音也在此时传了来,“好,今晚。”

这答案让信阳愣了许久,直到杨宇桓提醒她该进宫后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笑意的他,她心几乎快要跳了出来,原本这便是幸福的感觉,她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信阳是由皇后派来的车接进宫的,自今早马车使进城门时,就收到皇后的口谕,让她立即进宫。为是什么事,她大约也能猜到。此次离开临安,她是拼了命才为杨家争得这个机会。这一月她在会稽风流快活,想来皇后在宫中日日担心吊胆吧。

宫车过了丽正门,直向皇后的大殿使去,但还未行到一半,一阵喧闹声让她不由得撩起车帘。窗外竹林的尽头是一片碧湖,因靠近太后殿,少有人敢在此喧哗,然而这宫中却有这么个大胆狂妄又无知自负的人。

错过竹叶,湖边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宫女,应是行不了轻薄之事,男子气得大嚷道:“本殿下是当今监国,你这贱婢竟然反抗,本殿下可以马上砍了你,你知道吗?”

宫女应是太过老实,途遇心怀不轨的男子,也管不了是太子还是狸猫,嘤嘤地只顾得上边哭边反抗。太子被她胡乱抓了几把,更是狂性大发,揪着宫女的头发便道:“你没听清梦吗?本监国就是这宫中最大的,看上你是你的福分。我告诉你,别说是监国,本殿下若要当皇帝,明天便可以当上。”

话说得狠了些,以至于宫女也愣得没了声。太子虽然狂,却也知道什么是禁忌,心里正琢磨着如何收场,竹林小道上,信阳已经走近。

“太子好大口气,可知道就因这话便可治你为死罪。”

太子本一心想弥补,可看到向来与自已不对付的公主顿时脸一黑,答了句:“我说错了吗?难道公主还想坐那位置,或者是皇后?”

信阳知他向来无赖,但说出这话来,却何止是无赖。她双眼一瞪,脱口便喝道:“大胆,这是太子能说的话吗?”

“怎么?让本殿下说中了所以急了吧?”太子很是猖狂,“你和皇后不就是想当皇帝,女人怎么能当皇帝,所以就让本殿下来当这个傀儡。本殿下都为你们做了这么多牺牲,一个半个宫女还不让本殿下玩?像话吗?”

信阳冷笑,看了眼湿透了的宫女,“这种姿色亏你也看得上?你玩归玩,本宫只是想提醒你,话不能乱说,若让母后听去了,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太子心头一颤,咽了口唾沫,但脸上却不愿输了阵势,极不屑地道:“什么下场?”

信阳已然转身,听他此言侧过头来,随即对跟在身旁的宫卫道:“这宫女知道得太多了,你知道怎么做吧。如果太子殿下想玩了后再灭口,那你便在旁看着,等完事后再做掉也不迟。”

走出竹林,信阳没听得宫女的求救声,对宫卫行事的手法,她很是满意。这干净利落的手段,确是母后调教出来的。

太子说信阳想做皇帝,此话其实说错了,信阳这辈子最想做的只是做杨宇桓的妻,为了这目的,她可以做任何事,包括那些天理难容的事。

已是立秋天气,前几日下了些雨,已不如一月前那般炎热,但寝殿四角却依然置着几块冰,初入殿时竟让人一个哆嗦。信阳四下望了望,发现皇后并不在,内殿之中帐帘纹丝不动地遮盖着龙床,床前点了香,孤烟直上直到尽数消散,最终弥出浓烈的香气。这一切没半点生气,而床上躺着的人亦然。

算起来,自去年秋末到今年秋又将至,他这一躺已是三季。太医说中风是治不好的,半身不遂已是万幸,若再有二次,兴许便药石无救。信阳初无意发现父皇病得话都说不出时是真真切切地哭了一夜,可后来是什么让她麻木,甚至开始觉得父皇的病厄对自已来说是一种恩赐,兴许是因为母后那一夜的话吧。

“如今他的病情对我们是最有利的,若治好了,当初母后会因推他那一把而被判有罪,若他死了,太子暂时坐不稳这江山。信阳,母后知道对不起你父皇,但是你想看母后死吗?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杨宇桓吗?你父皇不为你打算,你还有母后呢。”

所有的事,都趋于一个利字。皇后的利缘于野心,而她的利缘于痴心。然而床上躺着的人终究是她的父亲,即便她对母后没甚感情,对她这女儿却是无比珍爱的。

拂开曳地的帐帘,信阳再见到那张消瘦的脸,脸色更为苍白,眼窝深陷,紧闭的双眼显得更为突出,而且还隐隐透出一丝恶臭。若是旁人看了,定会吓破胆吧,可她是他的女儿,她不该害怕。

“父皇,女儿来看你了。”吸了口气,她勉强扯出个笑来,走过去侧坐在床边,“女儿这一个月去了会稽,与桓哥哥一起。您那时说过,桓哥哥不会真心对我,可是父皇也有错的时候呢。如今桓哥哥对我极好,还说我们会有自已的孩子。”

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回应,但信阳前次与他说话,他还能支吾几句,如今看来已不如那时了。信阳很是伤心,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

“父皇,你好生休息,女儿改日再来见你。”她叹了口气,随即拉了拉被子,以免他受凉。

好巧不巧,就是这略尽孝意的一拉一扯,竟让她无意间碰到了皇帝的龙体,竟然是凉的。不,不只是凉,而是冰的。她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木讷地抬起眼望着那张平静的面孔,接着将手移了移,触到他鼻前。那是一片死寂,无声无息的死寂。

死人与活人,不就是差一口气,但缺了这口气,却会让他腐烂发臭,最终化作白骨。信阳终于知道为什么殿中会放置冰块,为什么会点着浓烈的香。

“你做了什么?”身后的喝斥声几乎在她发现真相时传了来。

她瘫坐在地,全身发抖,只指着床榻颤声道:“母后,父皇……他……”

话未说完,皇后已经走上前来,一把捂住她的嘴,“不是让你在殿外等吧,你怎么进来了?你父皇好得很,不许妄言。”

“可是,死……”

依然未能成句,皇后手起掌落,“啪”的一声终于让她清醒了过来。

闲亭雅园如旧,只在离那透着尸骨腐臭的寝殿不足十丈的地方,皇后置了香茗,并着几道亲手做的小菜。信阳已经不记得母后的手艺了,即便曾经对方以此为傲。

“其实你自已见着也好,本宫请你前来本就是为了此事。”皇后递了杯茶过去,“你父皇是三日前去的,所以我急着让你回临安。”

信阳手依然未能平静,忙端起茶盏捂在手中,又缓了片刻才开口应道:“与我……臣女……有何关系?”

皇后叹了口气,伸手抓住她微微发颤的手,“自然有干系,我曾经说过,你父皇不死不活是最好的。可是这并非长久之计,让你下嫁杨府,其一是圆了你的愿,其二则是想牵扯住杨氏一族。他们既能接纳你,便代表在太子即位一事上并无异议。但我要的不只是‘无异议’,我还要确定他们站在我们这一边,如此方能保证万全,这一切都得依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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