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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文学 > 土地君升职记 > 第九章 消逝
 
  在嫦娥跳下堕仙道之前,江临愿对这个世间的道义,很有一份自己的执着。

  她升为战神的时间不过一万年,但内心通灵剔透的江临愿明白,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斩妖除魔无所顾忌的女修。

  被册封战神后,她所担负的职责不再局限于消灭邪祟,还要背起三界维稳的压力,她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谨慎起来,她不仅要收敛自己暴戾的脾气,还要学会与众神和睦相处,说很多违心的话,做很多违愿的事。

  也许早在试图通过送礼行贿的方式,在司命星君面前为柳清琼讨得一官半职时,她就已经被天庭上的官僚主义所同化了。

  她不再是自己心中想要成为的那个威风凌厉的女战神,过份沾染了世俗的风尘,她回想现在所做的事,与在战场上手驭刀剑匡正世间和平,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是自己的路走歪了吗?

  当神仙,是为了永存于世吗?

  胸怀的抱负呢?

  她反问自己。

  她突然想起柳清琼,五千年前的他是否也是看破了尘世,他是否也与如今的嫦娥一样,厌烦了神仙的名号,她一直想找到柳清琼堕落的原因,结果竟然是没有原因,仅仅是厌世罢了......

  江临愿只觉心口闷闷的,像是一滩看似平静的湖水,猝不及防地被嫦娥仙子搅得污浊不清,她就在湖底的狂暴的漩涡中挣扎,喘不过气来。

  在江临愿愣神间,玉兔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作为战神的江临愿本该五感机敏,却在此时懈怠得连一个小仙女都察觉不到。

  “姐姐她已经下去了是吗?”比起广寒宫门前的哭喊,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江临愿淡淡地看了一眼个子矮小的玉兔,慢道:“没拦住。”江临愿在外人面前,霎时间恢复了冷若冰霜的面孔。

  玉兔敛衽而拜,敬道:“不会有谁责备麒麟战神的。”她的辞气毫无波澜,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安慰江临愿。

  江临愿不愿再留在堕仙楼台上听着耳边无止无息的雷鸣,转身离开,她一挥衣袖便回到了广寒宫宫门前,在天上她灵力鼎沸,不用画阵,也不用捏诀,瞬移的法术随心施展。

  玉兔确定麒麟战神走后,瞬即跳下了堕仙道,鹅黄色的绸缎被黑黝黝的煞气瞬间绞断,层层血印一道一道划在她的肌肤上,所触之处皮开肉绽,鲜血横飞,只剩一片混沌模糊。

  骇人的电光霹雳作响,像是万千妖祟沉嗓嘶吼的雷雨声,也无法掩盖那小女孩生前的最后一声轻不可闻的喘息:“姐姐,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

  玉兔在失去神智前的最后一刻,眼前浮现的仍是她与嫦娥仙子在广寒宫内嬉笑的画面,那个被世人传颂如极寒冰霜的冷艳仙子,偶尔也会为自己做出的蠢事而展露笑颜,嫦娥在玉兔的心里,是温暖的,是神圣的,是柔顺的,是善感的,是愁肠百结的,玉兔见过嫦娥所有不愿示与他人的一面,她小心翼翼呵护的上神啊,在嫦娥被诸神污蔑之际却无能为力,只剩略显廉价的陪伴。

  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地老天荒。

  玉兔坚定的眼神最终化为一抹虚无,随着缥缈的风声一同消逝。

  天庭广寒宫宫门前

  之前那帮看戏或入戏的众神及仙侍,皆因玉皇大帝仍在广寒宫宫门前,未敢擅自离开,玉皇大帝正一头雾水,见麒麟战神现身忙问道:“爱卿,嫦娥去哪里了?”

  一干人等翘首以盼,都希望能从江临愿的口中爆出大料,够这几天茶余饭后的谈资。

  江临愿垂首思忖片刻,双眉微蹙,凝结带霜的羽睫颤动了一下,不知怎么开口。

  玉皇大帝见战神面露难色,便朝周围堵得水泄不通的仙群们,慢道:“众爱卿先散了吧。”

  有些原本碍于玉皇大帝的身份未敢先走的神官们听到此话如获大赦,忙不迭的地跑了,剩下一群凑热闹却没凑成的仙官们扫兴而归,玉帝只一句话,仙群迅速作鸟兽散,只留下一队天兵天将及玉帝的随侍。

  “回禀陛下,嫦娥仙子在堕仙道自戕了。”麒麟战神见人群散后,才开口答道。

  “自戕?朕掌管天庭千万年间,从未听说过有此等令人匪夷所思之事,区区吴刚,何至于此?”玉帝嗔怒道,他自己也不清楚这股无名火从哪里来,自戕是天庭重罪,是要在《诸神名录》上除名的重罪,嫦娥仙子一生英明毁于一旦,广寒宫谁来接手?金月殿的一应事务谁来处理?又如何安抚群臣?对天决司又如何交代?

  天庭有上神名号的神官本就不多,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天庭元气大伤,折损了百位上神精锐,近年来新晋的仙子中,只有江临愿唯一一位在五千年内飞升上神,仙官当然可以随意调换,但神官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替代者的。

  牵连其中的难题像滚雪球一样冲进玉帝的脑袋里,玉帝的头瞬间变大了几分。

  江临愿不爱搬弄口舌是非,也无心编纂巧语,硬邦邦地回了个:“具体事宜,臣不知。”

  毕竟嫦娥这件事是玉帝他老人家开的头,如何善后,罚轻罚重皆不易判断,玉帝再次无语凝噎,下意识往身侧瞧了一眼。如若玉帝此时是在凌霄宝殿上,一定会有太上老君,司命星君,紫微大帝等人花言铺垫台阶,自己只管顺势而下即可,再不济也会有其他两三个小神官出言附和,可此时是在广寒宫门前,无一人上前解围,玉帝只觉尴尬异常。

  这时只听广寒宫门前玉柱后传来两声轻咳,郝剑身着绣有银色流动花纹的轻蓝色袍子,他眉目分明,神色浅浅挂着笑意,踏着清风尽显温和淡定。

  他走出来的那一刻,江临愿扫过去的目光恰好与其对视,他好像不再是以往那个瑟缩胆小的少年,他黑得发亮的眼眸中竟有一种从未流露出过的沉稳,到让她一时间无法辨认来人是否为郝剑。

  “小仙拜见陛下,小仙有一计谋,可化解眼前烦忧。”郝剑走近,躬身一拜道。

  玉帝正欲责问何人在此偷听,见此人有良策,便隐去了眉宇间的微怒之色,追问道:“有何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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