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还以为自个儿眼花了，下意识跟着对方走了好几条街，通过橱窗反光、偶尔的侧脸以及讲话声音从各角度确认了真的是他，可能会有长相相似的人，但是对方打电话时他清晰地听见“你好，我是叶子”这样的话。
我怎么会在上海？
叶子脑中不断盘旋着这句话，他确实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但是经过退伍辍学这一重大人生失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无他，“无颜见江东父老”而已，如果没有系统，可能过一段时间，父母老了需要照顾才会回家吧。
这么一回顾，叶子顿时觉得前面的人有点不对了，由于太过震惊，他跟了这一路几乎没有掩饰行踪，如果是他本人早就发现身后的尾巴了，而前面那个“叶子”却毫无所觉，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在乎周围的环境，要么看车况要么看手机要么打电话，忙得不行就是不留意身处何方。
退伍这么多年，叶子一直保持着当兵的敏锐与警惕，如果前面那个是他的话——有可能不是吗？
叶子集中精神观察了许久，再度确认那个就是他，后颈上的痣连大小都没改变，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十分不同，首先是手指上的老茧没有了，这玩意儿是不会自动消失的，他也觉得自个儿不可能故意削掉老茧，浑身上下的肌肉没了，站姿也不够挺拔，看起来就像多年伏案般有些含胸呵背，颈椎后部有错位凸起。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当过兵的叶子。
目送对面走进一处办公大院后叶子就停了下来，他瞄了眼招牌，这是一处政府办公地，而对方出现的时间也很符合上班族的特点。
我是公务员？
叶子站在街边懵了很久才在恍惚中回到别墅，一直在客厅枯坐到杨文远起来了才一把拉住对方，拖到院子里急切地道：“帮我查个人。”
“谁？”杨文远干脆地道。
“这个世界的我。”叶子道。
杨文远一挑眉，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你碰到你了？”
一见这架势叶子立时明白了，怒道：“你早查过了还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杨文远咧开嘴露出八颗白牙，如同牙膏广告般的洁白，“你又没问我。”
叶子深吸口气，冷静地问：“他……我在这里是怎样的人？”
“你没当兵。”杨文远一开口就直指重点，“顺利上了北大，出来后考了上海的公务员，前途光明，你的目标很明确，大学就入了党，毕业直接考公，之后自请外地基层锻炼，总之，你似乎早就有了远大理想而且一直在稳步实践，最近在‘传染病’的影响下你表现优异，已经有了风气一旦这波混乱过去，你升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还真是我的做事风格。
“我怎么会不去当兵？”叶子不解地问。
“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应该是‘你为什么想要去当兵’，我读到你档案时也是这么想的，这人到底在干什么？好好的北大不去去当义务兵，脑子突发性进水吗？”难为杨文远说这段话时居然还笑眯眯的，如果不听内容可能还会以为他在说什么好话。
叶子嘴角抽了抽，转换了话题：“你的权力还真是大，不管哪个世界想查谁就查谁。”
“可不是么。”杨文远不以为意地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的杨文远已经把遇见你的情况上报？”叶子冷笑一声，道。
预想中的大惊失色没有出现，杨文远一耸肩，道：“他不会的，因为我不会配合他出现做证据，如果他上报了就算查到我我也有一万种办法混过去，鬼又无法以任何手段侦测到，所以，他，或者说我在有确定证据前不会说的。”他打了个响指，“不过，我们还保持着联系，最近无论哪一国的官方都非常着急，因为摸不清鬼魂的规律，所以这次可算是真正的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了，位高权重的也可能会死。”
叶子问道：“你没把鬼魂的出没规律告诉对方吗？”
杨文远又露出那种笑容：“我总要保留一点有用的东西，凭着良心透露了一点。”
叶子侧目道：“你连自己都算计？”
“保险而已。”杨文远说完回别墅去了。
叶子站在院子里琢磨了一会儿，倒不是杨文远——这货反正就是个秘密主义者，顺着去思考反而入了套，坚定立场比较好——他只是在想阮玲玉，既然这个世界的叶子与他有那么大的差别，那么这个世界的阮玲玉是不是也会不同？
唐星很反对叶子晚上再会阮玲玉，不仅仅因为担心还因为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底。
“这不是有没有风险的问题。”唐星苦口婆心地道，“如果你失败了呢？这个失败是阮玲玉认定的，不是系统，她完全可以任凭心情就说你错了，到时候怎么办？”
“到时候当然是跑掉啊。”叶子奇怪地道，“阮玲玉又不是系统，不可能强制我去死吧？这个世界的鬼我们斗得还少吗？”
唐星一时语塞。
确实，这一路走来文鬼、武鬼、聪明鬼、笨鬼都接触了一遍，对于各种鬼的类型有了些经验，还做了记录，比如对付文鬼千万别试图在智商上压倒对方，能碰到的直接上手揍，碰不到的就用一些封建迷信东西去对付，效果拔群。
对于这一点玩家们颇有吐槽，主要准备道具太烦人了。
国内的就是黑狗血、符纸、桃木剑，还有一些他们想都没想到的东西，什么装过米的香炉、死过人的席子、杀人犯的照片，甚至还有黑驴蹄子，要找这些东西可太不容易了，很多还要花钱买。
国外的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基督教系经常出现的就是圣水、十字架，各种圣物，大多是圣人的尸骨制成，阿拉伯系同样是一本书，还有奇怪造型的法杖，日本和东南亚系就更加诡异了，日本玩家进来七队，据说一天之内就被灭得只剩四队了，损失惨重。
日本一支领队给叶子发来的最后一通电话如下：“啊——”几秒后，电话里传来了一片无信号电视的滋滋声，更后面应该还有一些话语，不过叶子听到雪花声就果断挂断了电话并且把手机砸碎还点了一把火。
“幸好是新买的手机。”叶子有些后怕地道，“你们也买个这里新手机备用吧。”
“大厅”土著不约而同地道：“我们都有两支手机。”
倒是小战士们从善如流地网上下单迅速买了手机，还有买两支的，一付有备无患的态度。
真正进来了，玩家们才体会到这个任务有多难，尽管大家都提前做了灵异方面的相关准备，但是准备的道具一件都没能带进来，系统的恶意体现得淋漓尽致。
叶子是很难说服的，倒不是说不讲理，而是很多时候如果没有百分百的肯定他就会想要去试一试，只要风险不是见面杀就愿意承担，这种性格让唐星焦躁得不行。
“你答应我不冒险的！”唐星实在没办法，开始打感情牌。
“我这也不算特别冒险吧？”叶子好笑地道，“你这么担心干什么？仔细想下风险啊，其实没那么高。”
“我想了，还是担心！”唐星表情严肃地道。
“但是事总要做的，是吧？”叶子拍了下唐星的肩膀，“别担心，我保证如果阮玲玉有什么变化直接出手，而且你看我准备了不少东西呢。”
叶子数着最近队员们辛苦搜集来的道具——就连淘宝上教人驱鬼的玩意儿都买了几个，万一有个大师呢——唐星却在回味着刚才的接触。
感觉好了点……似乎。
“叶子。”唐星正色道，“你来拍我一下。”
“嗯？”正说得过瘾的叶子莫名其妙地道，“干什么？”
“你拍一下我。”唐星道。
“你今天没锻炼？”叶子一边说一边给了唐星脑袋一巴掌，并不重，只能算摸一摸。
感觉更好了呀！
唐星挺直了背，高兴地道：“多拍几下！”
叶子：？？？
疑惑归疑惑，叶子还是噼里啪啦给了唐星几巴掌，脖子后背肩膀全拍了一圈，嗯，这小子最近应该没偷懒，肌肉反应都挺灵敏的。与大家想像的不同，再厚实的肌肉放松状态都是软的，只有在主动绷紧时才会变硬，他拍上去还是软的但是瞬间又硬了，说明唐星保持了良好的反应状态。
一通“身体接触”下来唐星安心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叶子的力量还在，也就勉强没在这件事上纠结了。等叶子走了，他正对上糖糖的眼神，不出意料之外得到了一个嘲笑。
“干什么？我喜欢身体接触也有错？你不是应该三呼万岁吗？”最近，唐星遇到糖糖颇有些心虚，总觉得自个儿和中了降智光环一样尽做傻事。
糖糖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这一点：“你就没想过身体接触也可以是拥抱吗？”
两位唐星默默地对视了许久，不少人路过时都奇怪地瞄上一眼，几分钟后，男唐星猛然迈开腿冲进了房间，客厅回荡着女唐星放肆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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