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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文学 > 陈鸢陆惊蛰 > 第三百九十一章 王氏的凄苦人生
 
王氏的前半生,可以用一个词语来概括:悲惨。

王氏出生的时候正是兰花开时,她爹为她取名润兰,估计是想让她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受人喜爱。

可她偏巧出生在一个穷的揭不开锅的家里,于是这名字便注定与王氏无缘了。

王氏的亲生爹是个卖货郎,就是挑着一个小扁担,卖些吃的玩的之类的东西,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

记得她爹又一次走的远了,饿的狠了,花几文钱买了个饼,路上看了几回,硬生生忍着饿的头晕眼花。等回了家,掰成六份,一人只吃了一小口,那会那饼在他的胸口捂的还热乎着。

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话不真,因为她爹那样一个老实本分的人,死的时候却才三十出头。死的时候他瘦的像一只脱了像的野猴,吐了满地的血。

她娘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终究是撑不住了,于是带着王氏和小弟改了嫁。

他们走的时候王氏看见大哥和大姐站在山头上,她大姐一直在喊娘,而她娘,咬着牙头也没有回过。等走到再也看不见他们了,她娘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她娘带着他们嫁给了一个老鳏夫,他有一个女儿,王氏他们的到来,让丧妻丧母的破碎家庭有了一丝家的味道。后平时待他们还可以,只是喝了酒以后会往死里打人,而后爹偏生是个酒鬼。

她记得她娘被打的时候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只能竭力抱紧了他们,有时候她也会挨打,那个时候她想,在她后爹的眼中,女人是不是连牲口都不如?

在如此的痛苦的折磨之下,她开始恨起后爹,甚至诅咒他早些去死。她娘听见了,赶紧捂住她的嘴巴,说这样会遭报应。

然而他还是死了,喝酒喝吐了血,死的模样竟然和她亲爹有点像,她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到了。

她以为只要后爹死了,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但是后爹的弟弟是个地主,他抢走了后爹的所有家产,将他们赶进了牛棚。

那个吝啬的叔伯连一口饭都不肯白给他们,想要吃饭,就得干活。他们成天的坐在一堆麻里,用柔软的双手去搓成一条又一条的麻绳,麻粗糙不堪,几条下来,双手就会被上面的倒刺扎的鲜血淋漓。一人高的一捆麻绳,只能换来一碗请淡如水的米汤和三个孩子拳头大小的馒头。

如果一天不能完成,便换来的是一顿毒打,手臂粗的麻绳浸了水,抽在身上,宛如凌迟一般。

她和她娘的手,甚至弟弟的手,都从鲜血搓成了厚茧,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肌肤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年月天下大乱,到处战乱,逃荒的、饿死的不计其数,他们想过逃走,可最后,却只能留在这里,好歹有一口饭吃,至少还活着。

征兵的队伍到了他们村,她娘毅然决然地逼着小弟从了军,她娘说在这里迟早也会饿死,到军队,好歹有一口饱饭吃。

小弟长身子没能吃上一口饱饭,比别人瘦小了许多,竟幸运地当上了火头军。

临走时年幼的小弟舍不得离开娘,娘是拿着烧火棍将他赶走的。

小弟走了,他们娘俩却还像是在地狱,没日没夜的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她十四岁那年,她娘托了人为她找门亲事,不问家境,不问人品,甚至连聘礼都没谈,直接敲定了她的终身大事。她与一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男人成了亲,心中不知该喜该悲。

她嫁到的村子与她娘所在的村子有三十里山路,成亲三日回门,可那几日大雨不断,仿佛天上破了个窟窿,她的心也空落落的。第四日她一早起来赶山路回门,却未见到她娘。

追寻一番,见到的,却是她娘冰凉的尸体。

旁人说她娘是昨日死的,在大雨之中守了一夜,等着她回门。可没等来,于是昨夜便喝了一碗泡苦杏仁的水死了。

她想起,那罐苦杏仁是她娘让她捡来存着的,原来,她娘那个时候就在等着死了吗?

她难以想象,那个可怜的女人在大雨之中等待女儿的心情,也许她只是想见女儿最后一面便去寻死。可她没等到,也累的不想等了,于是她给了自己解脱。

那时候她跪在她娘冰凉的尸体旁边,一滴眼泪没有掉,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别人将她扶起的时候她已经浑身僵硬几乎不能动弹。那一场大病,几乎要了她的命,醒来时一睁眼,她便哭的撕心裂肺。

她想,为何这日子如此辛苦?累的让人喘息不过?

然而老天并未放过她,所嫁非人,丈夫与婆婆同出一气,折磨的她几次寻死。寒九天里,她用井水洗衣,一阵绞痛之后,她失去了第一个孩子。病体之中,一纸休书,将她赶出了家门。

她想去寻死,晕倒在了路上,是现在的陈老爷子救了他。

适时陈老爷子穷的朝不保夕,别说娶媳妇,连温饱都成问题。他不嫌弃她嫁过人,愿娶她为妻,她也不嫌他穷,两人凑合过了后半个辈子。

陈家的日子一开始也并不好过,除了这院宅子,他们几乎一无所有。她一个女人家,却要像一个男人一样下地做粗活重活,身子落了满身的病痛。

好在陈老爷子从不打骂她,还事事顺着她,她才能活着坚持到今日。

一个人最缺少什么,他便最是渴望什么。

王氏的前半生没有幸福可言,残缺的家,分离的亲人,让她最渴望能看到一个完整的家庭。

于是她用了最笨拙的方式来促成这卑微可怜的梦想,欠陈瀚钱不还也罢,为了救陈俊倾家荡产也罢,为了救陈巧跪地求人也罢,她只是为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一个完整的家庭。

如她所愿,这个家庭完整了,以各种各样的目的,各种各样的方式,凑在了一起。可她不明白,心分了,才最难圆。

然而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顾及不得这些,她只想自欺欺人般的为自己圆这一个临终的愿望。

而陈鸢当年之所以没有分家出去,也是为了她这个可怜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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