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贫瘠田地里竟要种粮食，这消息不知怎么一晚上竟然在渠头村传开了，等她第二日走在路上，便听见旁人都在指指点点的议论，说她相貌长得好看却是个绣花枕头，这样的糟蹋法，家里即使有几亩好田都被她败光了。
先前被曹大牛拒绝过，已做他人妇的小媳妇儿又都忍不住了，聚在一起偷偷向她的方向瞟来，却又好像故意要让她听见似的，用半大的声音道：“哎哟喂，我说曹大牛放着能打理家务，赡养老人的媳妇不要，却找个只是面貌好看的败家媳妇，实在肤浅。”
曹大牛冷淡严峻的性格得罪过村里不少人，话才落下就有人跟着附和道：“我说就是呢，前两三年王媒婆与他说了多少好媒他都看不上，非只对姜家小蹄子有意思。依我看她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咱们村里的田地向来只种水稻，哪还有人养鱼。”
刘氏买菜从旁经过，听见说话声，只往那方向扫了一眼，众人仿佛看见可怕的小鬼一般，嘴里发出“咿呀”的嘲讽声，立马如鸟兽散。
刘氏一个年底经历过许多事情，性格已然不像之前的嚣张跋扈，再加上她一个人自然吵不过一群人，弄不好还要被村间的泼妇扯头发，吐口水，只得默默绕着人群避到清静的地方去了。
她人虽然走了，可听见方才她们隐隐约约似在谈论小鱼的事情，多留了个心眼，起了将事情打听仔细的心思。
小鱼和曹大婶走在前面，曹大牛跟在身后，三人一路走来，自然听见不少风言风语，小鱼苦着脸直觉得委屈，瘪嘴道：“你瞧瞧，现在村里都当我是傻瓜，买块不能种的地也就罢了，还要养鱼，最最傻的就是明知种不出来粮食还把秧苗插在里面，可不是白白浪费钱么？”
曹大娘推她一把，嗔道：“你说什么呢，我教你的养田方法你不信，非得听别人怎么说？你既这么说干脆我们不管你了，让你的地荒着浪费去，看几年能把地养肥。”
小鱼见她真急了，赶忙往跟前凑了凑，讨好道：“说的哪里话，我自然最相信大娘你了。只合村现在都当我是冤大头，人傻钱多，我的钱又比别人好挣，就连村头卖菜的都说要收我菜钱比别人高些，才能体现出他们的精明来。”
两人正说到激烈处，跟在身后一直不曾说话的曹大牛把肩头装着秧苗的竹篓往上颠了颠，突然冷冷道：“这是你的错，若你没有买这份田，就不会有之后的许多麻烦。”
说来说去这源头还在小鱼处，她也无话可说，垂头丧气的叹了口气，愁道：“买这地养鱼兴许还能赚回本来，可若是连村里卖瓜果蔬菜、柴米油盐的都要多收我一分钱，别说我是个鼎香楼的主厨，就是掌柜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曹大娘虽嘴里一直埋怨她，可临事怎么会不帮她，跟在一旁出主意道：“村里的菜铺就是给你这样的懒人预备的，没听说过自家田里院里都有地还三天两头花钱买的，依我看不如你自己种，既省的别人趁机打秋风，还新鲜，想吃什么种什么。”
这方法小鱼怎么可能没想到，甚至先前真还抡起锄头把院子里的空地翻过撒上菜种，可收过几茬青菜以后就到了秋季，一起风天一凉，她的懒劲儿犯起来，自然菜地上又生出许多荒草，若要再种，还得重新翻过。
正月一过，小鼓的新屋子虽占据了其中一片，可院内的空间本就大，春日里最适合植物生长，若是重新开垦出几片菜地，能打理的好，解决日常的蔬菜用度，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小鱼想着动了心思，应承下来，说改日进城买些蔬果种子回来，长势好的话不到夏天就能吃上自己种的蔬菜了。
曹大娘见她还不算是个真正的懒人，愿意花些工夫放在农耕种植上，很是满意，赞扬了几句又指点她哪些蔬菜好种，哪类种子是空的，买的时候切记要避开。
小鱼既已打定主意，况且种菜就在自家院子里又没有水田蚂蟥不需恶心害怕，遂认认真真的跟在一旁细听，记下其中要领。
曹大牛眼中别无其他，只盯着她侧耳倾听的模样，觉得春日的暖阳都温暖几分，飘着柳絮的微风也不似往日烦乱，心道：“这大约就是喜欢一个人，认定一个人的感觉吧。”
三人走到田边，水果然已经放干，经过一晚上的空置，许多田里突出的地方甚至已经干了，小小坑洼之地亦藏不住蚂蟥，小鱼看到这里才将心放进肚子里，正打算随着大娘脱了鞋袜下到田地里去，瞟见一旁的曹大牛，有些不好意思的左右为难。
曹大娘走在前面打算再教她些种田的经验，想着以后自家的三十亩田都要靠媳妇儿子来打理，却不见小鱼跟在身旁。回过身子方见她在田垄上磨磨蹭蹭，只当她害怕地里的蚂蟥，远远地冲着她喊道：“快下来，时间不等人，旱地里没有蚂蟥。”
小鱼见曹大牛已经脱了鞋袜，把竹篓扛在肩头，消去许多顾虑，将脱下的鞋袜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小跑几步追上曹大娘的脚步。曹大娘点着她的脑袋，假装训斥：“再没有见过比你还怕下地的庄稼人了，田就是咱们的命根子，不然你还买地做什么。”
小鱼自然没有古人靠天靠地吃饭的觉悟，但怕曹大娘生气，顺从的点点头服软道：“再不敢了，这不是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么。”
插秧的季节已过，三人下地不敢耽误工夫，一人一片田就弯腰劳作。好在土质贫瘠插秧并非是为了长粮食，隔着一尺长种下一大把秧苗就可，也不需要翻土犁地，如此一来速度快了许多。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田垄上突然走来两个人，正是刘樵夫和孙氏，孙氏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了许多，见人还知道傻笑。他们听说小鱼有十亩的地过了插秧的季节才种，惦念往日的恩情，赶来帮忙，小鱼说什么也不肯，拿孙氏身体差当借口劝他们回去好好将养，说这点烂地不值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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