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皑皑，如同霜雪吹过，地上栽满了血色的蔷薇。
蔷薇中央放一口金棺，棺木敞开，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脸颊白皙，莹润如玉，透着珍珠一样的光泽。他身上盖着一张蚕丝织就的被子，被子上绣着洁白的玫瑰花。
他眨了眨眼，仿佛有些不耐烦：“不是说好了，月圆之夜，吸血鬼就会来的吗？这些古老的家伙难道也不知道守时的重要性？”
然后，吸血鬼就来了。
薄雾里行来的吸血鬼穿着一身黑色的服装，裹着那闲丽的腰身，不慌不慢地来接收他的祭品了。
棺木里躺着个活人，棺木外站着个亡人。
这场面真有趣。
亡人问活人：“你在想什么？”
活人说：“我在想NP的问题。”
亡人说：“这不是什么问题。”
顷刻间，蝙蝠的影子在映着月光的雾里转动。
亡人化出了几个一模一样的身形。
活人发现，他想的“NP”和对方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但好像晚了。
现在要解释，
恐怕来不及了。
月光缓缓照着大地，又渐渐沉下。当日头再次升起的时候，温暖的阳光照耀了大地，和着清爽的晨风吹散了那湿润的迷雾。树林间的视野顿时变得广阔而清晰。棺木里的男人在和煦的阳光中醒来，睁开了惺忪的眼睛，一时神智未能清醒。
他缓缓坐了起身，低头看到身体上滑落的蚕丝被。
被子上绣的玫瑰竟然是红色的。
“我记得原来是白色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拖着离奇的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村庄里。
村庄里的人看到他回来，都惊慌不已——
“我们献出的祭品被退货了？”
“明明已经是方圆百里最美丽的人了呀！”
“再美丽有什么用？只是个男人啊！”
“早说了应该送个姑娘的！”
被誉为“方圆百里最美丽的人”的他并没有什么感想，直接便回去自己屋里继续研究NP的问题。
死里逃生的他仍然相当淡定。
倒是旁人纷纷扰扰的话让他渐渐有些烦恼。
“为什么被退货了呢？”
“对啊，吸血鬼为什么看不上他啊？”
“可能是他还不够美丽吧！”
他托着下巴细想NP问题之余，心里竟也多了一问：“他没有看上我？”
他甚至问经常来找他的那位女子：“我不够美丽吗？”
女子愣了愣，说：“不，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男人！”说完，女子还亲手送上了一束白玫瑰。
卖花姑娘时常给他送玫瑰，说这是每天卖剩下的，就白送给他了。
他接过了白玫瑰，放入了平常用来养花的花瓶中。及至入夜，他在桌面做完了一道题，再次抬头，却见窗台的花瓶里养着的那束玫瑰，变得娇红艳丽。
他疑惑地打开了窗户，一阵风吹来，带着一种特殊的香气。
他皱眉：“这是什么气味……”
窗外有雾，雾里似有人，他隐约看到了什么。
又当旭日高悬之时，他在自家卧室醒来。
红色的玫瑰花瓣散落在他的枕边。
平日，他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做题。但今天，他忘记了做题，在床边数起了花瓣。
花瓣有多少瓣，他便被吻了多少次。
如此罢了。
他想做个统计。
日升月落，日复一日。
每晚的玫瑰都会变红，每晨的花瓣都会散落。
——直到下一个月圆之夜。
村民选择了另外一个美人前去献祭，这次是个姑娘。
他们想着，可能吸血鬼的灵魂比较古老，在那方面还是很传统的，虽然姑娘长得不如这个小伙，但还是可以一试。
当姑娘独自躺进棺木的时候，忍不住害怕地抽泣着。
他来到姑娘身边，说：“我可以替代你。”
姑娘却流泪：“可是你被退货过一次了呀！”
他说：“那我先告辞了。”
“哎呀，别嘛……”姑娘连忙跳起来，拉住他，“谢谢您呐！”
也没管他什么回复，姑娘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剩下他在原地。
他再次躺倒在金棺之中，陷入了静默的等待之中。
当月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蝙蝠的声音再次响起，吸血鬼自迷雾中捧着一束玫瑰前来。他从棺木里坐起来，问吸血鬼：“你为什么将我退货？”
吸血鬼笑了：“你知道没被‘退货’的祭品是什么下场吗？”
他迷茫地回想起过去的村庄历史，回答：“他们没有回来。”
吸血鬼牵起了他的手。
吸血鬼的手像冰一样冷，被碰触的时候，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们失去了生命。”吸血鬼像是喟叹，牵着他往丛林深处走，“你愿意失去生命吗？”
他说：“生命的意义不在于生命本身。”
吸血鬼微微点头，一边将玫瑰放到他怀里，一边带着他走入暮色深处的一处石墓。
石墓上无一字，茕茕立在荒芜之处，看着凄清可怜。
“我很寂寞。”吸血鬼说。
他分享自己的经验：“那你可以多找题做，解解题。”
吸血鬼笑了：“你问我为什么把你退货？这个题你解了吗？”
“没有。”他迷茫。
“因为我不想要夺走你的生命。”吸血鬼语气温柔，像吹过玫瑰的晚风，“我要拿走你的灵魂。”
在此一瞬，吸血鬼的眼眸变得猩红，白森森的犬齿露出，全无那文质彬彬的绅士之相。
身为凡人的他禁不住心生恐惧，想要退后，但为时已晚，后脑勺已被那冰一样凉的手掌扣住，被迫扬起脖子，承受初拥之痛。
吸血鬼的声音浮在他的耳边：“你已经知道我的葬身之地了。明天一早拿着十字架，将我的棺木打开，用十字架插入我的心脏，就能解了这个血咒。你脖子上的血痕会消失，你能继续做凡人。”
“如果不呢？”他恍惚间问。
“你知道的。”
迷雾散尽之时，阳光普照之际。
宣会长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度有些恍惚。
吸血鬼……
宣会长从床上起来，奋力摇了摇头：“做梦了。”
居然梦到自己成为一个村庄里被献祭的少年、还遇到了吸血鬼——这就罢了，做梦都想着解题，他很佩服自己的敬业精神。
“真是稀奇，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宣会长疑惑之中从床上坐起来，忽然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实。
他似乎像梦中的少年一样，做了O梦呢。
宣会长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杜漫淮寄来的G片DVD，宣会长想：看来临睡前真的不能看片。
他随手将DVD放回柜子里，看到封面是打扮成吸血鬼的男优，身材相当诱人，脑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是好，但也比不上契爷——
咦？
宣会长的手顿了顿。
契爷？
宣会长的脸色煞白，为什么会是他？
好像——刚刚梦里的吸血鬼就是契爷呢？
真是罔顾人伦、大逆不道！
宣会长恨不得去跪一跪祠堂，但又忽然想起契爷不在自家族谱里。
为什么会梦见他呢？
宣会长开始找原因。
他一边洗内裤一边找原因。
没找到什么原因，倒是听到管家唤他了，说契爷来了。
宣会长忙换上新鲜的内裤，前去迎接契爷。
但看着契爷的时候，宣会长难免心虚了些。
契爷身上穿着一套黑西装，神态动静竟和梦里的吸血鬼十分相似。
宣会长越发感觉怪异。
契爷却很自然地搂过宣会长的肩头，问他：“最近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宣会长闻得一股熟悉的气味——便是他在梦中所思的气味。梦里的吸血鬼也是这个气息，混杂着烟草、威士忌和皮革的气味，其中还略带一丝雄性麝香的馥郁。
宣会长皱了皱鼻子。
契爷问他：“怎么了？”
宣会长说：“契爷，你很香。”
岁积云道：“你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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