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舅口中，王衍听了许多过去的老故事。
有的是大舅经历的，有的大舅也是听来的。
比如以前的人穷，生的孩子还多，每次家里吃饭，都是一大群人吃。
熬满满一大锅的酸菜，贴一圈又一圈的大饼子，每个孩子人手一个大碗，盛的满满一碗酸菜，拿着饼子吃。
就这样还吃不饱，因为菜里没有油水，吃多少都是饿。
于波拿起桌上一根骨头：“就这，以前还能这么扔了？那都得在锅里反复煮，骨头上面那层膜都给你啃得干干净净，然后再砸开。”
“兰，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咱妈就买一些没肉的骨头棒子回来，在锅里煮啊煮，上面那点油星都煮下来，那汤留着炖菜吃。”
于兰不说话，以前的事，她早都忘了。
于波也没指望于兰能记得，自顾自的又说起当初家里盖房子的事。
这一晚王衍没喝多，于波喝多了。
王衍帮着舅妈给大舅扶回去，路上大舅还说不回家，要去前面坐会，被舅妈给揪着耳朵往家拽。
大舅就嗷嗷的叫，挺大个个子，也不敢反抗，跟着舅妈老老实实的回了家。
就冲这一点，王衍就觉得大舅这个人是真的好，是真男人。
有的人喝多了点酒，就觉得自己了不得，内心的那些奇怪的思想作祟，对家人也张牙舞爪。
但是大舅喝多了，还是知道疼媳妇儿。
王衍觉得虽然这个是吴眉的亲大舅不是自己的，但他也得跟大舅学习。
听媳妇话不是怕，那是爱跟尊重。
进了热乎乎的屋，于波就躺到炕上去打呼噜了。
舅妈笑着又拧了一下大舅的耳朵，对王衍说：“你没喝多吧？你大舅就是个酒蒙子，平日干活不让他喝，这一过年过节，就给自己找理由。”
“辛苦一年，大舅也是想放松放松，舅妈，我看我舅喝酒也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舅妈看着王衍，那是满眼都喜欢。
她就喜欢王衍这样的孩子，看着皮实，有股子农村小子那种憨厚劲，能干活，还不装假。
王衍准备回去，舅妈还怕他也喝了酒不行。
王衍说没事，她就给王衍拿了个大手电照着路。
打着手电往回走，穿过一栋栋房屋，王衍突然有了一种回到老家的感觉。
只是老家那边的冬天，夜里的风没有这么硬。
王衍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口鼻喷出白茫茫的雾气，在手电筒的光下一层铺着一层。
他给妈妈打了个电话，问他们吃过晚饭没有，问爸爸放假没有。
又跟罗奶奶聊了一会儿，奶奶说她隔两天回家一趟，还说明天准备带妈妈出去走走，去早市买几个猪蹄...
不在家里过年，就有点想家了。
打完电话，王衍才明白，他想的不是靠山村，而是爸妈。
爸妈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
小年之后，整个大队都知道老于家的外甥女带着对象回来了。
听说俩人过完年就要结婚了，提前回娘家来认门。
于是来看王衍的人就多了起来，顺带着也是来看于兰的。
于兰年纪不大的时候就跟人跑了，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就是吴眉的亲爸。
吴眉亲爸长得很好，住在离这边几十里的山里，家里很穷。
当初跟人出来玩，跑到大队这边打牌，就跟吴眉妈妈看对眼了。
吴眉妈妈跟着人家走了，啥也没要，穷兮兮的过了几年日子，生下吴眉，当时还叫秦小月。
那男人不是打牌就是喝酒，不光是穷，还家暴，于兰经常挨揍。
所以于兰觉得男人穷就不能嫁，但是跟王衍接触这几天，她发现王衍好像并没有那些恶习。
因为自己的两段婚姻都看错了人，到了吴眉找对象，于兰都没有勇气指手画脚。
来来往往的邻居过来做客，于兰很少说话，经常坐在一旁发呆。
她是感觉自己走了那么多年，即便现在又回来了，也跟这些人很生分了。
那些年轻的，于兰完全不认识。
年老的，还记得她的，说的话也是想打听她过去的事。
可过去的事有什么可说的呢？说出来都是丢人。
虽然不想搭理，但好歹还知道拿些东西出来招待客人，不过别人跟她聊什么，她就嗯嗯啊啊的敷衍着。
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十几年的意气风发，吴眉看着，觉得这样的于兰其实也挺让人心疼。
吴眉现在对于兰的感情特别复杂，好在她看出来这几天的时间，于兰对王衍有些改观。
虽然不那么在意于兰同不同意，不过等到结婚的时候，能得到亲生母亲的祝福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腊月二十九，吴眉和王衍跟着于兰去了大舅家里。
之前于兰还别扭的不想来大哥家过年，但经过吴眉跟于波的劝说，她终于也是答应了。
提前一天过去，帮忙炸丸子备菜，看着正常了许多。
三十那天，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包饺子，打扑克，王衍还跟家里打了个视频。
奶奶，还有穿戴一新，戴着墨镜的爸妈都在视频里跟吴眉的妈妈，大舅，舅妈认识了一下。
大舅特别的热情，一口一个亲家叫着。
“亲家啊，俩孩子说回去就要领证，我们这边也不要求什么，咱们不大办，至少也得见个面，一起吃顿饭啊。”
“这样，过完年，我跟我妹子就去滨海一趟，咱们两家就一起给孩子把婚事办了吧？也不小了，别拖了。”
王衍爸妈听到大舅说他们回去滨海就领证，突然之间也没个准备。
还好罗奶奶在一旁接上了话：“应该的，这边的安排你们就放心吧，咱们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但是肯定不会让丫头受委屈。”
“她亲家大舅，过完年出了正月，咱就定日子，到时候你们都来，这边酒席就交给我们了，指定给孩子们办好。”
王衍想说话，刚喊了声奶奶，罗老太太就在电话那头把他嘴堵上了。
“孙子，在那边好好跟你岳母还有大舅他们过年，家里这边你就不用操心了。”
“等奶奶给你俩挑个好日子，你俩再通知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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