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再说了，我也不等到严重，我就自己吸氧行不行？现在就先吸，教你更麻烦。”
夏沫帮我把氧气瓶搬到床头，我安装起来却是很生疏，我这才意识到，平时这些事还都是祝青阳帮我做的，即使我不严重要吸氧的时候，他也不让我自己弄。
夏沫看着笨拙动作的我，突然沉默了，她压低声音对我说：“琪琪，有些人只适合谈恋爱，而有些人才适合过一辈子，你必须给自己和青阳机会。”
我没说话赶紧转移到我好奇的话题上来，我说：“夏沫，你真能干！说说，怎么这么快就解决了？”
夏沫一句话也没说，她慢慢挪了两步，走到我跟前，把我搂到怀里，我被夏沫抱得紧紧的，氧气线有点碍事，我说：“你挡住氧气了，你碍事了。”
夏沫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她的声音有一点哽咽，她依然抱着我不动，说：“琪琪，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啊，除了谢谢还会说别的不？”刚说完这句话，我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我连忙解释道：“那个……刚给你打电话老也不通，我就给你家刘仓健打了一个，他也是说谢谢啊，是谢谢我关心你呢吧。”
说完我笑了笑，笑的可能有点假，夏沫喷的一声就笑了。
“还成天吹嘘自己会演话剧呢，演技一点也不高明。”夏沫松开我，笑了笑，继续说：“仓健都把事情原原本本和我说了，你还瞒什么啊瞒？”
“什么？”我一头雾水。
“今天上午你和刘仓健的对话我也听见了一点，我本来想回来侦察一下敌情来着，结果刘仓健被我跟踪到你家来了。”
“啊？！”
“啊什么啊？我只听了两句就走了啊，防盗门隔音还不错，听不清，我嫌费劲就走了。”
“那，你怎么没像菲菲怀疑梦娜一样，怀疑是我勾引你老公啊？”
我反过来问夏沫。夏沫坐在我的对面，拽过来我的手，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这就是我和菲菲个性的根本区别，说实话，那天我和你说信息的事，我就怀疑你知道点什么。
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才不会和我透漏的，包括上午，我即使看着刘仓健进你家的门，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和他有什么。
真的，我心里根本就萌生不了那样的想法，琪琪，这才叫朋友，真的朋友。”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傻瓜，谢谢你才对，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却还不让我知道，还冒着被我误会的危险，你傻不傻啊，我要是真误会你，我看你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夏沫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很灿烂。
“认识都三十年了，我想我们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应该有，我有自信。好啦，好啦，咱们不酸了，快说说，刘仓健怎么这么快就决定了？”
这个重点问题还没问出来，还真是吊人胃口。
夏沫说：“你个小鬼精鬼精，又是你的功劳呗！”
“我？！”
“我下午休班，正在家洗衣服呢，刘仓健就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抱住我了，然后还哭了，他说他对不起我，他背叛我了，求我的原谅，接下来，他向我叙述了整个过程，重点是，你不是说要套套林红说真话，让刘仓健听吗？”
“是啊，可是我还没见着林红啊？”
“中午，刘仓健就约了林红，然后又借口临时有事，要晚去会儿，仓健还给林红的死党打电话，叫她的死党先陪她一会，说他自己半小时以后才能到。”
“结果，刘仓健听到了林红向她的死党说的最最真实的心里话？”我根据我的猜想，说给夏沫听。
夏沫的神色暗了下来，她说：
“仓健是真的在乎那个女人，他后来和我说，你出的主意若能考验林红是不是真心，他根本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所以就安排了中午那一幕。”
“那女的说什么了？让刘仓健这么快做决定？”我像是看侦探小说一样，急于想知道故事的关键。
夏沫继续讲述：
“林红和她朋友说话时判若两人，她不仅说出了她离婚和刘仓健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而且还对她死党说，离婚这件事不栽赃给刘仓健，就没法博得他的真心，就更没办法进一步诱导他离婚。
林红还说了短信的事，她说这只是一个计策而已。说是故意让我看见，逼我先出招的。”
我刚想问林红为什么不怕信息被刘仓健看见，可是我觉得这些细节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刘仓健看见了温柔可人的林红其实不是什么淑女，而是颇有心计的女人，连婚姻都是要靠手段靠算计得到。
这恐怕是男人最最讨厌的了吧。
夏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继续说：“仓健说没想到我看到信息，也没有找他兴师问罪，说他挺感激我的，总之，一个劲儿忏悔，就差跪下来了。”
我担心夏沫重新接受刘仓健心里会有阴影，所以我问夏沫：“你呢？你真的能接受背叛过的刘仓健吗？”
夏沫的声音有些嘶哑，声音也有些无力，她说：
“琪琪，我也是女人，我心里怎么会没有疙瘩呢？
尤其是仓健求我允许他自己出去喝酒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像是被刀子割一样的疼，他要是不在乎林红，他怎么会那么难过呢？
他是爱她的，他是投入了真感情的。我呢？琪琪，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只能等他的宣判，或是生，或是死。
我也在跟我自己赌，跟命运赌，只不过我运气好，我赌赢了，林红输了，输在自己精于算计，急功近利上。”
夏沫的两行泪默默地从脸颊流下来，滑向嘴角，脖颈，随后便是一抹笑容，果然，经历过泪水的笑容是最美丽的。
“可是林红会善罢甘休吗？”
我之前在中医院见过林红一次，凭直觉，她是个过于执着的女人，她的眼神，她的神态，有那么一股劲，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关于这件事，我想也正是仓健头疼的吧。所以他哀求我，放他出去喝酒，我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处理不好，伤害了林红，他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尽管林红的本来面目，不是他想要的。”
夏沫嘴角抿在一起，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要度过这一关，需要我和刘仓健共同努力，可是，怎么办才好呢？”
夏沫的表情很专注，像是他和刘仓健要面对一个共同的敌人，并且和这个敌人决一死战。
我脑子里迅速闪过很多电视剧的片段，好像男人都是用一张支票，填上或长或短的数字，递给女人作为补偿。
可是，不是也有很多女人当着男人的面就把支票撕得粉碎吗？
“砸钱吧。”夏沫的话干脆利落。
“你认为有效？”
我说出这句话，夏沫沉默了，事情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简单，看着夏沫左右为难的样子，我很是心疼。
我说：“试试总是要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林红不会指望刘仓健再娶她了吧？”
“嗯，试试砸钱。”
后来我和夏沫就钱的数目、以及给的方式展开了诸多讨论。
可是，突然感觉我们的讨论意义不大，毕竟刘仓健才是当事人，事情怎么处理，最终还是要听他的。
说着说着，夏沫就睡着了，可是我却始终难以入睡。
陆川得绝症这回事始终令我不能释怀，他就像是我生活里的亲人那么重要。
我这才发现，我之前说的分手，离开，我都做不到，虽然我们只是在网上交流。
可是，细细想来，平均每天有七八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我们都在说话，话题也已经单纯由我们俩本人延伸到各自的生活圈子。
试问，我和祝青阳结婚十几年，我们有过如此之深的交流吗？
我幻想着当陆川不久于人世的时候，我一定要飞奔到他的身边，哪怕只是看一眼，只是看他一眼，我也就不再留什么遗憾。
我不管他爱的人是谁，也不管他的来生许给了谁，总之，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我憧憬我和他见面的情景，像是很多类似电视剧情节一样，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然后眼泪爬满他的双颊，他用颤抖的声音告诉我：“琪琪，我终于等到了你……”
然而，我能吗？
我能排除一切障碍，不顾一切飞奔到陆川面前吗？
我的身体行不行？
会不会高原反应？
会不会我刚到陆川的病床前，医生就要先抢救我呢？那样的话，我带给陆川的是什么？
一些场景，一些对白，后来我不知道是我的想象还是梦境，我只知道第二天夏沫叫我起床的时候，我的枕头是湿的，我的泪水，纵横在我憔悴的脸上。
夏沫的脸色也蜡黄的脸色，她刚起床就着急的要离开我家，她说他担心刘仓健，她想尽快见到他。就在她推开我书房门的时候，我叫住了她。
“等等，你还是去洗了脸，我给你把皮肤护理一下，好吗？”我故意扬起嘴角笑着对夏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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