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玉林有些吃力，迎着他的威压连喘息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见他那般艰难，扶辰缓缓收了神威，一双黑曜石的眼珠紧紧锁着面前的男人。
向玉林抬手理了下纷乱的发丝，踟蹰半晌才开口：“皆是因我而起，但与我无关。”
说完，睨了一眼面前的扶辰。
他背着手，定定的上前两步，看着他的面颊。向玉林虽然有些尴尬，却依然将腰杆挺得笔直：“怎么，你不信？”
就见他冷笑一声，有些不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为何因你而起，又为何与你无关？”
此刻，向玉林的脸上微微有些一言难尽的模样，低头思索了片刻，又说到：“这事情与你无关。”
扶辰冷冷一笑，伸手指戳着他心口的位置：“心蛊，灭神咒，你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若是不指望我帮你寻个法子解了，你大可扭头离开。”
向玉林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扶辰：“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眉头高挑，笑道：“皇子殿下，难道心甘情愿被九重天操纵利用，将妖族皇权心甘情愿的捧给大将军么？”
向玉林微微一证：“……你在说些什么。”
“我是告诉你，我们与你，兴许有着共同的敌人。”扶辰微微一笑，背过身：“敢动姬芮一根汗毛，你这辈子也别想解了灭神咒！”
没等向玉林回答，他便迈开脚步，向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向玉林，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
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他早就知道。先前所有的努力，此刻都显得难么多余和可怜。
扶辰缓缓前行在昆仑宫的大路上，太头看着碧蓝的苍穹。
他本不想管这妖族皇子的事情。
可是一代皇子，竟然会身中只有妖族才会的心蛊与灭神咒，扶辰不知为何，就像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当时被人背叛与构陷的自己一样。
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忠诚的下属，厮守的女人，相亲的兄弟。
没有一个是真的。
昆仑宫纵然再胸怀宽阔，也不可能收一个妖族皇子，那么他会在这里，除了扶桑的安排之外，扶辰着实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若是能够将这个人策反，是不是未来就能帮得上左航，在扫平扶桑的时候给他致命的实锤呢？
沿着宽阔的青石板路，扶辰看着一脸愁容的昭月，拖着下巴，缓缓走来。
他有些迟疑，眉头一紧，上前两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怎么回事，才几日，灵力又透支？”
昭月一愣，像是猛然间才意识到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大龙脉下面，我也没办法啊。”
许久，紧抓着她胳膊的少年，才缓缓松开了手。
“你随我来。”
扶辰扯了一下昭月的衣角，指了指后面那条小路。
那是通往悬亭的小路，那一日他便带着左航从那条小路穿行而过。
昭月心中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任由他拉扯着衣衫，走在后面。
悬亭飞瀑，水声阵阵，一道彩虹挂在天边，分外美丽。
昭月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走到一旁的长凳上，缓缓坐了下去。
方才在太极殿上同鸿钧老祖那一翻对峙，此时她确实灵力不支，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与乏力，眼皮沉得要死。
扶辰微微侧了下头：“我方才问向玉林，药王谷的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他说因他而起，但与他无关。”
昭月嘿嘿笑了起来：“这点我早就知道。”
少年的眼眸沉了几分：“那你……”
“我不知道该不该救他。”昭月侧过身，双手一架，趴在悬停的围栏上，看着眼前绝赞八荒的景致，“当年，可就是妖族在军帐里，将一把冷剑刺进你的胸膛的。”
让她差一点点就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扶辰站在那里，微微笑着，睨着她的身影。
“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救他，虽然我知道他对我们很有用，但是说真的，个人原因上，我不是很乐意帮助妖族。”
“月儿……”扶辰轻轻唤到，“本尊问你，你寻得人，等的人，到底是谁？是本君，还是太古帝君？”
一阵微风，自扶辰的面前轻轻荡起，沿着昭月的发丝，缓缓吹到瀑布之下。
昭月背对着他，轻轻笑了一声：“一千年前，天族太子扶辰，在俊疾山同鬼婆大战负伤，那么重的咒伤，你以为这天下谁人能救你？真的是灵女么？”
“我知道那个人是你。”扶辰眼眸轻垂，淡淡一语，倒是让昭月一愣。
果然，他早就知道。
“从药王谷见到你之后，我就知道那个人是你。”扶辰苦涩一笑，“抱歉，我可能真的是个傻子，竟然这么久才发现。”
“一百年前，天族羽族联军腹背受敌，你在荒原之上被人前后夹击的时候，我不顾帝君的神谕带着夜冥和黄泉两个人，联合了剩余一众大小仙门，要救出来的人是你，不是帝君。
我掘地三尺把黄泉的三途川翻的底朝天，寻得也是你太子扶辰的灵识。
我抱着轩辕剑，靠在门框上看着你认真磨豆腐的背影，看着你倾尽所有去爱灵女，看着你拼上性命要守护的天族，你的兄弟，你的一切……
我看着他们齐刷刷的背叛了你，我想的不是帝君，我想的是如何给你报仇。
你是扶辰啊，你不是帝君啊，帝君早就已经回不来了的。”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那歪着身子趴在栏杆上的白发女子，听着她波澜不惊的说着这一段长长的话语，那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面容，此刻泛起两抹红晕，他别过脸，抬手挡住自己的面颊，生怕昭月此刻突然回头，将他这羞怯的摸样看了过去。
许久，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的话语。
半柱香的功夫，却听得那白发的女子口中，缓缓传来些许鼾声。
扶辰看着她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将她从栏杆上慢慢扶下，放在自己的腿上。
昭月的侧颜，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好看过，安静，沉郁，温暖，发散着柔和的光。
这个女人，他再也不会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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