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轻轻闭上,就像是在感受死神靠近的脚步和节奏。
穆清的一下双脚触到坚硬的地方,穆清感觉到自己落地了。
准确的说是落在了树上。
在她所处的树枝不远处的树干上,乔氏他们三人正围着树干坐着,身上绑着绳子固定。
“清儿!”见她安全来了,乔氏急声唤道。
“娘……”穆清想安慰她两句,却是话才出口,巨大的轰鸣声便已如期而至。
洪水比穆清想像中来的更加汹涌。
黑夜里,天空,突然泛起一道白光。
在漆黑的空中,显得格外的眨眼,让人心惊胆战。
“姑娘,快抓住绳子!”
正在固定绳索,打算将穆清和自己也固定好的阑铄,看到这一幕,连忙将绳索递到穆清手上。
穆清的手刚抓到绳索,铺天盖地的白浪,便淹没了一切。
“啊……”惊慌绝望的尖叫,响彻了整个夜空,却又被瞬间淹没。
洪水过境的瞬间,淹没了一切,也带走了一切。
等到乔氏再睁开的时候,黑夜中,整个茶县已是一片废墟。
“他爹?风儿?”乔氏看了看自己的右边,嘴里下意识喊道。
好在,他们都还在,都还在!
“清儿!!!清儿……”
乔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失声叫道。
转头看向穆清他们刚才所站立的地方,那里早已空空如野。
“清儿,清儿……你在哪儿?你快出来啊!”
乔氏冲着漆黑的夜空高声呼喊。
乔氏侧过身子,用力的拍打这穆风和穆爹的脸。
“风儿,风儿,大春儿,大春儿!”
乔氏的心里恐惧到了极点,拍着两人的手抖的已经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大春儿,你快醒醒啊,清儿,清儿不见了……”
乔氏的话音里带着哭腔,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撕裂了。
黑夜里,洪流中,一黑一白两道声音,随着波涛浪涌,浮浮沉沉。
穆清努力的想要挣扎出水面,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保持自己的身体平衡。
可是却还是难以一荡洪水的凶猛。
洪水猛兽,当真是如猛兽一般凶残,这一世,她怕是在没有前世那般好的运气,能那般轻易获救了吧。
穆清心里遗憾道。
她感觉周围越来越冷,她的四肢都要僵硬了,猛烈的浪在拍打着她的身体,每一下都像是要将她的身体撕裂。
她努力的将头付出水面,最后看了一眼这漆黑的世界,而后失去了知觉……
“姑娘……姑娘!”
汹涌的洪水来临瞬间,阑铄看着穆清被卷入水中,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随她一同落入了水中。
那是他主子最在乎的人,最中意的人,他答应过主子一定要护她周全,无论如何,就是折了性命他也一定要做到。
可在天灾面前,人的力量是那么那么的渺小,渺小到微不可见。
“姑娘……”
他用内功的让自己在水中努力保持平衡,但水流的速度是那么的绝情,他都快要抓到穆清的手了,但却又生生错过了。
他就那么绝望看着她随着汹涌的泥水飘走,无能为力。
这是他阑铄生平第一次感到学武的无用。
“穆姑娘!!”
汹涌的如同狂怒中的狮子一般的洪水,夹杂着各种危险,一浪接着一浪,不曾停歇了像他袭来。
阑铄的身子,也如同落叶随流水一般,快速的淹没在洪流之中。
若是是白日,定是能清楚的看到水中的嫣红。
“清儿……”
乔氏凄厉的尖叫着。
古树很高,除了第一个巨大的水浪过境之后,水位便快速的降了下去。
距离乔氏她们起码还有两米高的距离。
但即是这样,周围的房屋,街道早已全然不见。
偶有地势较高的的房屋,还能看到些屋脊的样子。
雨一直下到了近天亮的时候。
穆爹和穆风早就醒了,可是乔氏却是太伤心晕了过去。
穆爹抱着儿子,全身湿漉漉的,一副失神的样子。
偌大的茶县城,如今能看见的,居然已有寥寥几处的屋顶,以及他们身下这颗唯一的大树。
不得不说阑铄是真的给他们找了个好地方,这千年古树,主干十人合抱才能勉强抱住。
面对如此强大的洪水,也未曾倒下。
只是,他们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女儿呢?
阑铄呢?
穆爹呆呆的望着远方,眼里没有一丝的生气,没有绝望,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但那却是一种看了就让人心疼的眼神。
一直持续到天已大亮,下了二十来天的雨突然停了。
水位缓缓下降,水面上偶尔飘过一两只死鸡死鸭,还有死猪。
更甚至是死尸,穆春生看着这一片的狼藉,慌忙的捂住了儿子的眼。
干涸的眼中,眼泪潸然而下。
“救救我……救我……”
一块漂浮的木板上,一个身上淌血,脸色苍白的人,看见树上的他们,伸手低声向他们求救道。
穆爹想要伸手去救,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水面已经快斤一丈高的位置了,且他们三人被绑着,乔氏昏迷着,根本不能松开。
看着木板上远去的人,穆爹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的不能自己。
穆风坐在穆爹身旁,眼神中闪着让人难以读懂的目光。
他的手握紧了穆爹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一刻也不曾松开。
正午时分,久违的太阳出来了,来的浓烈而炙热。
就像是一场笑话!
穆爹看着头顶上透过树叶照进来的阳光,眼神苦涩。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时候你出来了?
是啊,为什么?
不是说有江州大坝在,便能保证整个江南安全无虞,在不受水患之灾了吗?
当初建立江州大坝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为何如今成了这样?
让如此多的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这到底是为什么?
穆爹抬首看着天空,干涩的眼里再也流不出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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