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面不改色，直到他说“好了”，她才开始食用起来。
吃完晚饭后，秦星城问她想做什么，她说没有特别想做的。
他就顺势在她床头放了几本书，“这边军区书的数量很有限，”他道，“我挑了几本你可能感兴趣的，自己看也可以，找我念给你听也可以。”
婠婠出于礼貌，而绝非出于兴趣的朝那几本书看了眼，她现在当然没有心情看书，但还是说了句“好。”
“星空在门外，你要见他吗？”
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现在情绪的低沉，以及对自己的冷漠，秦星城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她向来最在意的儿子身上。
果然，只见她清秀的五官确实在那一瞬僵了一下。但很快她就说道。
“不用了，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嗯。”
秦星城也不逼她，“那我们明天再来见你。”
“明天见。”
婠婠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去掩饰她现在内心中的低沉。
秦星城不可能感觉不到，所以干脆连提都不提要“留下来过夜”了。
只是眸光深邃的看了她一会，然后，关门出去。
婠婠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病房再次陷入一片虚无无边的寂静。
房间里还残留着他身上专属的香气，包括，床头那几本书，都宣扬着他曾经来过的痕迹。
她重重的闭上双眼，感受着已经没有什么不适和疼痛的身体，突然，一个念头从她脑子中滑过。
原来人流，就是这种感觉。
命运有时候真是巧得令人害怕，十一年前她逃过去了，十一年后，她却还是要重蹈覆辙。
……
第二天。
秦星城这一夜可以说是彻夜未眠的。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他直接就去了余婠婠的病房。
医院，一大清晨气氛还算安静人很少。
男人笔直黑色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裤径直朝门口走去，右手一伸，很绅士的在门上敲了三下。
没有反应。
他眉毛轻皱，“咚咚咚”，又敲了三下。
依然无声。
“喀——”
这一次，秦星城直接开门进来，直接看到的就是一张雪白的大床以及里面空无一人的房间！
男人这下心蓦然狠狠一沉，直接走进去，甚至连病房自带的洗手间，以及各种不显眼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
确实是没有人！
秦星城顿时脸色阴沉无以复加，上前直接按了红色的护士铃，一言不发，但身上的气场已然有些可怕。
护士以及医院里一些其他的工作人员得到消息以后，立马就开始寻找余婠婠的下落。
医院不算大，但找起来犄角旮旯角角落落，相当的耗费时间。
然而时间每过去一秒，男人的心里就更阴沉一分。
“秦先生，”院长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我们刚才已经去查了监控录像了，秦太太离开医院后，应该是往西南边的方向去了。”
男人一听到“离开医院”那三个字脸色就有些阴沉，“知道了”，说出三个字，直接长腿大步朝门外走去。
秦星城借了一辆军绿色的越野军车驰骋在沙滩上。
他的车速大约维持在七十迈，在海天一色空无一物的沙滩上，这样的车子显得格外的显眼。
轮胎痕才延长，引擎在咆哮，车轮在旋转。
他就这么平静的开车目不转睛的在沙滩上找着人，直到开出去快要开始分钟，才隐隐约约在前方礁石组成的一个山洞里看到了一个类似人影的存在。
他直接停车走了过去。
礁石里，余婠婠瘦弱白色的身影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黑色的头发，长长柔顺披在肩后，像一条长长的瀑布。
这样的她看起来格外恬静，静谧，像一幅浑然天成女人与景色结合在一起的油画。
但是男人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冷锐的眸只是在她跪在阴冷潮湿坚硬的石头上的膝盖看了一眼，直接大步走过去。
“命不要了吗——”
这一句话在他脑子中组织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女人微弱的声音从山洞里传来。
“普光正见如来，告颠倒言。若有众生。造诸重罪。遇佛及僧。至诚忏悔。不复更作。罪得消灭。设所命终……”
他看着她双膝跪地虔诚祈祷的样子，顿时，想要上前的步子也收回来了。
不想打扰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虔诚的把所有祷告都完成。
——如果这样能让她心理负担轻一点的话。
余婠婠的祈祷一直很专心，一直灭罪护诸童子陀罗尼经念到最后那句“无生法忍。叹未曾有。一心顶礼。欢喜奉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
“阿弥陀佛。”
她虔诚的又默念了一句，然后两手撑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坐直的一瞬，余婠婠已经是满脸的泪。
转身的时候，意料之外看到了秦星城那张脸，她第一反应就是擦掉脸上的眼泪，没想到没站稳，踉跄差点就摔了下去。
秦星城毫不费力的就扶住了她。
“我背你回去。”
婠婠不着痕迹的推开了她。
这还是她做了流产手术后，第一次如此明显的和他表现出拒绝，秦星城脸色一冷，语气已然已经没了什么耐心。
“你忘了你生星空时没好好保养的下场？”
“就算你不想要我了，你也不能不管你的儿子吧？”
儿子。
余婠婠听到这两个字，心就像被狠狠痛了一下。
这世上最难过的从来不是最纯粹的伤害，而是，明知道是出于爱，还是倍感心痛的伤害。
做不到伤害秦星城，她就只能伤害她自己。
“阿城。”
她这一次已经冷静了不少，一双凉凉的眼睛看着他，平静而空洞的说出以下那句话，
“你知不知道，不久前，我曾和天书一起去龙华寺求过一个签？”
男人注视着她，沉默不语。
“当时，我说我想和秦星城一直走下去。”
“你知道我当时求到的签是什么吗？”
“未逢时节枉心机，又被连朝大雨欺。”
婠婠永远都忘不了这两句话，忘不了这个签文，当时给她带了了多大的影响。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活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中。
包括后来史蒂芬的出现，以及每一次和秦星城磕磕绊绊的事情。
“我知道求签这种东西不可信，我也很小心尽量避免着我们会起矛盾，只是我真的没想过……”
“会发生这样的事……”
宫外孕的结果只又拿掉一个没错，但秦星城却选择了隐瞒，完全没有考虑她的感受。
医生也说了，有几率，是可以省下来的，但他直接判了她死刑。
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流产对她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她用生命中所有去交换躲避了年少时的那一次流产，现在这样说打破就打破，无意识粉碎了她人生信仰中的所有。
男人一言不发直接用力的把她抱在了怀里，“是我不对，婠婠，”他按着她的头说，“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想要我们的孩子，但是。”
“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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