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郁坐在灯光昏暗之处，表情随灯光忽明忽暗，看不出起伏。
此时，陶慈也顾不得别人的目光。她原本就不擅长跳舞，嫁入源家后出席过几次宴会，学了点皮毛，之后也很少再去。舞技生疏的几乎忘记步子怎么走了。
而萧毅，一看也不是常跳舞的人，舞步比她还僵硬。她都不忍心踩他了，他还要往她脚下送。
“你有什么话，其实，我们可以出去走走的。”陶慈咽了咽口水，深怕自己再踩他一脚，他会忍不住把她摔出去。
“那样，太引人注目了。”
“你不觉得，这样更引人注目？”
一声轻笑从他喉咙滚出，萧毅道，“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无论做什么，都能相对降低他的警惕性。”
“别人？”陶慈蹙眉，想到这里是刘家，问道，“你是说刘导？”
“就他？还不配！”
“那是？”
萧毅没有回答，直接问，“丁岳行是你什么人？”
“谁？”
“装得挺像的。”萧毅目光如冰，投在他们彼此交握的手上，那个皓白手腕上佛珠如珊瑚般夺目，“可惜，你带的佛珠出卖了你。”
陶慈顺着他的目光也看着自己的佛珠，隐约猜出他口中的丁岳行，应该是那天寺庙所见的方丈。
“我不懂你的意思，这个佛珠是皇觉寺的方丈所赠。就算那个方丈是你说的丁岳行，也和我没关系。”
“你知道那个图腾是什么吗？”萧毅目光轻蔑，仿佛她说的谎太过蹩脚。
“什么？”
“丁岳行是他汉名。他的蒙古名叫哈尔巴拉。而那是他们的家族图腾。非至亲，不可外传，更不可能外送。”萧毅猛然用力，掐住了她的手腕，“现在，你还坚持说，这是你给点香火钱就送你的东西吗？”
陶慈内心十分震惊。
如果萧毅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那个方丈和少慕究竟是什么关系，才会把这个东西相送。
但她心知越是惊讶，越告诉自己不能慌了手脚。她佯装生气，蹙眉道，“我怎么知道他发什么疯，会送我这个东西？或许根本不是他的东西。只是他路上捡来的，觉得好看就顺手串珠一样，串进了佛珠里，然后送给我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我派人去皇觉寺找他，他人就不在了？”萧毅冷笑。当夜，他就是怕打草惊蛇，才不敢多问一句，多答一句。
谁知，还是去晚了一步！
“正，正好云游了呗。得道高僧嘛，都这样！”陶慈嘴硬道，心里大概明白，可能是源柏寒接到她的电话，听出了问题，把那个丁岳行给转移了。
只是，源柏寒为什么不提前和她说一声呢？让她这样突然对上萧毅，完全没有准备。
“你嘴倒是硬！”萧毅目光一冷，“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和那些贼人没关系？我查过你，孤儿院出来的，无父无母。呵呵，好一个无父无母。也是，那种贼人为父母，还不如当个孤儿。”
陶慈面色一白，这是林语以外，第二个人这么说她的了。她心存的那么一丝侥幸，总是被人否定。
“你，你血口喷人。”她故作镇定。
萧郁脸上挂着戏谑的微笑，嘴上却说，“你不是问我，那个和我容貌相似的侄子怎么死的吗？就是被那姓丁的弄死的！你有他的图腾佛珠，或许不能证明什么。毕竟，除了血亲以外，拜把子的兄弟，师徒之间也不是不能送。但是，你说你见过我侄子。你要和那贼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怎么可能见过我侄子？你说？”
陶慈被问的面如死灰。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失忆。每次面对别人的无端指责，她都说不出话来，只能承受，奔溃。
为什么，她会看见那个小男孩？
他也是被抓的人吗？
他们为什么会进树林里？
他死了，她又为什么活着？
难道，她真的是贼人的女儿？
她越想，头越是隐隐作痛。舞步越来越虚浮，额头都流下细密的汗珠。
“放，放开我。”她有气无力。
“你玩什么花样？”萧毅狐疑，手却不肯松开半分。
陶慈蹙眉频频，“头痛，你放开我。”
“我以为，你会说你尿急。”言语里显然不信。
此时，一直暗中留意他们的萧郁察觉出陶慈的异样，找到她放在沙发上的包包，从里面翻出她吃的药，倒出一片药在掌心里，问了句，“刘夫人，有白水吗？”
“有。”刘夫人看了眼那个药瓶，目光一沉，然后喊佣人倒了一杯凉白开。
萧郁一手接过水杯，一手拿着药，走进了舞池里，温和平静道，“萧先生，强迫身体不适的女人跳舞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风度。”说完，又转头看向陶慈，“诺，你的药。”
陶慈感激一谢，连忙就着水吞下药片。
一个人在台湾，喝中药并不方便。她吃中药也是断断续续的。加上工作压力大，她头疼频繁发作。虽然医生交代，除非身边没信任的人，否则这个药能不吃就不吃。但是，她现在一个人在台湾，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她几次吃药，萧郁都看见了。她也没隐瞒过她头疼的毛病。
萧毅看她吃药，这才信了她几分，“她这是怎么了？”
“小时候受过伤。脑子有淤血。所以，不记得从前的事情。”萧郁把陶慈从他手中拉开，目光对上萧毅，“所以，不用逼问她什么，无论你要问什么，都是找错了人。”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萧毅眯眼，神情看上去依旧那样的桀骜不驯。
“不是问那个和尚的事情吗？”萧郁蹙眉，“我听她说了，你们那天的事情。”
“是吗？”萧毅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割在对方的脸上，“你刚刚说的，是她小时候失忆。而这个佛珠，成色很新，应该是刚得的。你若真觉得我找她问的是和尚，怎么会认定我问错人了，她会答不出来？”
萧郁闻言，笑了笑，云淡风轻，不慌不忙，“因为她头疼了。如果不是压力太大，或者强行回忆过去，她不会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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