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师喜欢就好。”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织，空气似乎凝固，董启端着茶，秋彦面带真诚的笑意。
谁也看不出两人心中在想些什么，平稳的画面构成的气氛似乎很和谐。
打草惊蛇事实上就是秋彦决定的策略。
假如真如他的猜测，董启三人间最直接的联系应该就是山岐村，当这个不应为青市人所知的地方在此时被点出，“董启”一定会怀疑，一定会慌乱，一定会想办法去掩藏。
那时就会暴露出以前无法暴露的秘密。
这样做当然有危险。
比如魏涛的生命安全，但是秋彦还是决定这样做，既然破解“魔术”是一种赌博，为什么不继续赌下去。
秋彦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
——警方已经没有时间耗下去，而董启耗得起。
因此只有使用缩短时间的方式才能收获，“董启”只要有所行动，无论是怎样的行动，露出破绽的机会也就越多。
两人很快开始交谈，谈论的当然都是些琐事。
就好像刚才从来没说起过“山岐村”。
交谈在清香的茶叶味逐渐淡去后结束，离开董宅后秋彦一路闲逛，兜了很大一个圈子这才回到市局的办公室，办公室中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各忙其事，就连庄叶落的指纹鉴定报告也未完成。
康毅夫就在此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康局，你找我？”秋彦看向他轻声问道。
“嗯，算是吧。”康毅夫的神情有些严肃，“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让你知道更好。”
“什么事？”
秋彦一怔，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康毅夫如此纠结。
“有个人你可以去见一下。”
“谁？”
“肖辉龙。”
秋彦微微一蹙眉。
肖辉龙是青市前公安局局长，早已退休多年，同时间他又想起曹天民曾经提到过的“肖老狗”，难道指的就是肖辉龙？
他又和魏涛之间有什么纠葛？
康毅夫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摸出一张折起的纸，递给秋彦。
“地址在上面，什么都别问，问了也没人会告诉你，去看看或许就能明白许多事。”
秋彦伸手接过这张纸，忽然间感到有些沉重。
中芝养老院就是康毅夫提供的地址，秋彦刚踏入安静的养老院中，一种古怪的气场忽然间吸引了他，他转眼向左方沐浴在阳光下的长廊旁长椅上看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赫然跃入眼帘。
这是一个一看就不一般的老人，哪怕他只是平静坐在长椅上，视线没有任何异常注视着院子中几朵盛开的小花。
秋彦忽然想起那些曾经关于肖辉龙的传说，瞬间用尊敬的眼神注视这个老人，脚下不由自主慢慢往他靠近。
直到走到老人身边，老人仍旧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就好像根本没察觉秋彦的靠近。
“你就是秋彦。”
老人还是看着那几朵小花，不过显然一下子就认出了秋彦。
“坐。”
不等秋彦回答，老人就下了命令。
他的语气很平和，神态也没有丝毫改变，然而这个简简单单的“坐”字里面，却让人感到蕴藏着无法言诉的威严，甚至比康毅夫时而外露的雄壮气势更是惊人，让人无法违抗。
秋彦的神情同样没变，轻松坐在了老人身边。
老人轻咦一声，终于将视线从那几朵小花上移开，淡淡看了秋彦一眼。
通常他让人坐下，几乎没有人会选择坐下，只会恭恭敬敬站立在他身后，聆听他的话。就算有坐下的人，那也是无比拘束，就连呼吸也会急促、紧张，能够坦然坐在他身边的人，市公安局中也只有三五人。
现在却要加上秋彦这个年轻人。
“你很不错。”
老人说了四个字又将视线移到了那几朵小花上。
以往谁如果得到他这样四字的评语，一定会欣喜若狂，据说他在位时从没有表扬过谁。
“我也这样觉得。”秋彦也看向那几朵小花，平静说道。
老人微微一怔，随即大笑，就好像听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让他无比快乐。
“有意思，难怪苍衍墨会对你头疼。”
轮到秋彦一怔，没想到苍衍墨和他之间的事，老人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可能因为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刑警。”
秋彦轻声说道，声音中终于不加防备的透露出一丝困惑，这一刻他只觉在这个当年叱咤风云的老人面前，什么话都无需掩藏。
“我在位时一定也很不喜欢手下有你这么一个人。”
“是嘛……”
秋彦心中泛起淡淡的沮丧。
“不过现在的想法却完全不一样了，而苍衍墨还没退休，所以也一直困在这个局中，很多事看不透……”
“因此，我说你很不错。”
秋彦眼眸一亮，对于老人的赞扬终于感到欣喜。
“好了，不说你的事了。”
老人叹了口气，视线却还是没有从那几朵小花上移开。
“每个人都会犯错，只不过在当时他绝对不会认为自己错了，相反一定会觉得所做的事必然正确……”
“我也不例外。”
老人忽然伸手指向那几朵小花。
“知道它们代表什么？”
“生命。”秋彦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
老人一怔，随即呵呵一笑。
“说的好，它们就是代表生命，魏涛就是为了那些被我当初放弃的生命而坚持，我相信你也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
“你们都是一个合格的刑警。”
老人再次叹了口气。
“只可惜我和你们走的是一条不同的道路，虽然我的职责应该也是保护生命，但是那时的我会去选择，会觉得大部分和小部分的差别……”
“或许这是一种悲哀，不过我别无选择。”
他转过头，看向秋彦，目光真诚而充满自责。
“不得不说，康毅夫在这一点上做的远远比我出色，所以我感到欣慰的是退休前选择的是康毅夫，而不是和我更像的苍衍墨。”
秋彦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尊敬。
不管老人当初所为有何过错，至少他一直在纠正。
选择康毅夫其实也是一种纠正。
“好了，我没什么可说的，找到魏涛后让他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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