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清言来了，商乐道很是惊奇，他放下手中的书信，淡道：“她来做什么？”
何恭轻哼一声，正要添油加醋地将长宁公主的来意说一遍，略微一动，屁股上的伤口就是一痛，他顿时凛然，照实道：“长宁公主背着药箱，说是要去天牢为那逆党严氏治病。”
商乐道轻哼一声，道：“她倒是有心。”
何恭顿了顿，道：“御医裘世良曾见过长宁公主。”
商乐道皱眉，却没有说什么，裘世良医者仁心，答应做他首席御医的条件，便是要继续为严氏治疗，他是答应了的，如今严氏病重，裘世良来求救，倒也不算出格。
只是，他终究不喜，沉吟片刻，道：“叫人告诉裘世良，太医署，他以后不必来了。”
何恭应了一声，却没离开。
商乐道这才道：“叫个人跟着，让她去吧。”
何恭这才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他已领完了二十杖，本来商乐道是允许他休息两天的，但他身残志坚，坚决不卧床，商乐道也就随他了。
清言没料到商乐道这么好说话，她不喜反忧，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商乐道对顾家可没这么好心。
不过，严太后那边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想那么多，还是先去看看吧。
有商乐道派出的人跟着，清言这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天牢里。
说是天牢，其实也不过是一座监狱，只是，防卫森严，绝非等闲监牢可比。
不过，严太后所在的房间环境倒还不差，虽然也是阴冷，但床榻桌椅俱全，尚未入冬，屋里已经添加了火盆，与原来在宫里时当然不能比，但比其他人，却是天上地下了。
清言去时，严太后正在吃药，以往雍容和气的老人，如今却是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密密麻麻，又深又多。
清言看得心中难过，不忍上前，但严太后却听见了动静，她一见清言，立时放下了药碗，双目涌出泪花，道：“阿言……你来了，你……你快救救阿玙吧。”
清言愣，裘世良不是让她来救严太后么，怎么严太后又让她救顾西玙？
“太后娘娘莫急，我先帮您看看。”
清言说完，严太后却哭着摇头道：“不不，阿言，你快去看看阿玙，快去看看阿玙……”
眼看严太后激动地都快要从榻上掉下来，清言只能道：“太后娘娘莫急，您先跟我说，齐王殿下怎么了？”
严太后哽咽道：“他中了毒，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救，阿言，我求求你，你去看看他，你去帮他治，我不用治，我老骨头一把，死便死了，可阿玙还小啊……”
清言叹了一口气，严太后的确是个好祖母，可惜，却未免对孙儿们太宠溺了些，就顾西玙那样的，还小什么小，他做的坏事可一点都不少呢。
但看着老泪纵横的严太后，清言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能点头。
严太后便推着要她出去，清言只得起身出来，身后的何敬却道：“公主，顾西玙中毒，不知是谁下的，公主还是莫管了。”
清言看了何敬一眼，对他的提醒很是明白，天牢守卫森严，能入内下毒之人，定然不简单，甚至，还有可能是商乐道亲自吩咐的呢，她实在是不宜趟这趟浑水。
“其他人呢，可也中了毒？”
何敬道：“只有顾西玙中毒。”
清言就好奇了，“谁要他死？”
何敬摇了摇头，却道：“顾西玙不得人心，要杀他的人可不少。”
这倒是，如今可是个落井下石的好时候。
清言叹了一口气，她当然不想救顾西玙，但想到严太后那一双泪眼，她便没法随口编个瞎话糊弄她，毕竟，顾西玙罪有应得，但严太后却对她有恩啊。
罢了，还是去看看，就算不救，也得找个令人信服的借口啊。
顾西玙等人与严太后并未关在一处，严太后被关在地上的监牢中，顾西玙等人却被关在地下，清言行到地牢入口，便被守卫拦住了：“公主可有陛下手谕？”
清言脸一沉，没说话，却微微偏头扫了何敬一眼，何敬立时意会，开口斥道：“这是长宁公主，你们胆敢无礼，不要命了嘛！”
他语气不善，面孔又冷，一看就是不好应付的样子，守卫顿时有些犹疑，不过，军令如山，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道：“公主稍候，我等去寻将军。”
他们的将军便是乐善的父亲，原兵部尚书乐君，对这一家子，清言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憎恶，他们忠于乾朝商氏，这么多年一直未变，从老到幼，三代人竟如此同心，也是少见。
那乐君可不好糊弄，还是赶紧进去。
清言顿时沉下脸来，道：“我有陛下的口谕，你们让开。”
本来口谕不同手谕，无法作为凭证，除非是陛下遣人出来特地传的，那才有效，可眼前这位是长宁公主，听说，长宁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她说有陛下的口谕，是不是，也算数？
守卫们犹豫起来，清言见状，便加了一把火，道：“叫乐君来见我，你们先让开。”
听公主这意思，是连自家将军都不怕的，守卫们便越发动摇起来。
领头的想的更多，长宁公主能入这天牢，必是得了陛下的允准，且她身后还跟着太极殿的小太监呢，他还是别给将军惹麻烦了，先让开再说。
就这样，清言顺利地进了地牢。
地牢里头阴暗潮湿，清言刚走进去，便听哭声刺耳，竟是邵皇后的声音。
清言皱眉，那引路的狱卒还道：“自来了这里便天天哭，晚上才更渗人，哎呦，好歹也是做过皇后的人，哭起来跟个丧门星似的，公主莫要理会。”
虽说邵皇后不是什么好人，但听着她的哭声，清言心中也不好受。
她没理会那谄媚的狱卒，只快步朝前走。
地牢颇大，除了关押顾氏族人，还有些不肯臣服商乐道的臣子，清言大都不认得，走过长长的阴森的通道，在天牢的最里端，清言见到了太子顾西璠，并皇帝顾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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