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姝讲完，眼角多了几丝泪痕，但她很快自己擦去了。
江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起初以为，慕云姝又是帮他的忙，又是要他请客吃饭，只是因为苏禾的缘故。而她知道他跟苏禾分手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可见她并不在意苏禾。他跟她并不熟，她何以对他这么推心置腹？难道只是如她所说的，他跟她初恋男友长得有些相似？
“你跟他就这么结束了？”
慕云姝点点头，“不结束还能怎样？他跟那个人孩子都生了。”
江南觉得她的初恋男友也不是很渣，至少做到了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他自私自利，完全可以不要那个女孩，继续跟慕云姝谈恋爱。将来就算自己没本事，也能靠着慕云姝过上有钱的生活。可是他没有，不是个吃软饭的人！
“算我瞎了眼了，摊上这么一个人！”
江南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有他的生活，你跟他不是一路人！”
慕云姝听了气愤，“照你这话，他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是吗？”
江南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他的生活已经那样了，只能好好过下去。”
慕云姝恨恨地说：“我唯一心寒的是，他居然会为了那么一个女生不要我。他们住的地方，简直像老鼠洞一样，居然也能活得下去……”
原来，慕云姝也曾劝过方坤跟她走，她可以帮他在北京找工作，甚至可以帮助他重新上学。可是方坤不愿意，说：“我现在是成了家的人了，不能说走就走。而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怎么还能厚着脸让你帮我找工作？”慕云姝听了这话心里更难受，她对他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安慰自己方坤跟那女孩结婚是个意外、是迫不得已，他之所以瞒着她继续跟她保持着联系，是因为还爱着她。然而，方坤说出这样的话，把她的幻想彻底打碎了。
慕云姝母女在那儿住了一晚，虽说是住宾馆，但是方坤夫妻俩还是请他们在家里吃了一顿饭。菜是那女孩做的，慕云姝看着她麻利地用着柴米油盐，方坤勤快地给她打下手，心里很不是滋味。而她妈妈在一旁更是不遗余力地刺激她，不住地说些客套话，夸他们小两口能干、夫妻恩爱。
江南明白了，慕云姝倒不是瞧不起方坤的庸俗无能，而是瞧不起方坤为了一个没她一半好的女生，抛弃了她。方坤跟那女孩在一起，也不见得不幸福，只是物质条件差了点而已。而跟慕云姝在一起，他或许活得太累了。
江南说：“是他有眼无珠，对不起你！”
慕云姝没再说话了，只是出神地想着。
江南没想到她跟他在此之前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今天却会跟他说这么多心里话，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跟别人也说过吗？”
“当然不是！”慕云姝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祥林嫂啊？把自己的私事到处宣扬！我跟谁都没说过，对苏禾也没说过！”
“那为什么要跟我说？”江南小心翼翼地问。
慕云姝眉眼一挑，说：“我也不知道，我见了你就觉得特别投缘。而今天你跟苏禾的事，又触及了我的心事。”
江南又想到了苏禾，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在跟左岸一起逛超市吗？
慕云姝蓦地红了脸，说：“其实，你对我来说不是很陌生。早在几年前我住在苏禾家的时候，她就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江南听了很惊讶，“她说了什么了？”
“她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生，长得帅，学习好，最聪明、善良，什么都好！”
江南谦虚地笑了笑，“哪有那么夸张！你别当真。”
慕云姝望着他眼波流转，说：“我也觉得你很好，那时我住在苏禾家，跟她睡在一张床上，听她说了很多你俩的事。你跟她在她妈妈的墓前初次见面，在古宅的床上第一次接吻，在元旦下雪的时候去看蜡梅……我觉得你有点傻气，但对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江南听她这么说，回想到跟苏禾在一起的一幕幕，想想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多么美好！那时他哪里懂什么谈情说爱的事，只是服从自己的心，被苏禾牵着手走下去而已。他首先是被她的美貌吸引，再是惊讶于她的出身背景。原本他以为他对她的好感只是奢望，后来，他从一本《红楼梦》里看到了一张写着诗词的竹书签，那书签上写着的日期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他开始胡思乱想了，产生了跟她谈恋爱的想法，但他又考虑到各种阻碍不敢主动接近他。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他在爱情的泥沼里越陷越深了，再也离不开她……
慕云姝惋惜地说：“你跟她怎么会分了呢？她怎么舍得你哦！当初在我面前真是幸福得跟掉进了蜜罐子里一样，而现在跟你居然这么冷淡。”
江南心中一涩，说：“这不怪她，都怨我！”
“你跟她是什么原因分手啊？”
江南勉强笑了笑，说：“分了就是分了，也没什么，吵了一架，就很难再复合了。”
慕云姝见他不愿意多说，不好追问，就没有再谈这个话题，转而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渐渐地，夜深了，饭也吃完了。
慕云姝说：“今天难为你听我吐了这么多苦水，这单我来买吧！”
江南连忙推辞，“不用，说好了是我请你的，再说我也不缺这点钱，哪能让你一个女孩子买单？”
慕云姝也只好随他，说：“那我下次可得请回来哦！”
江南笑了笑，不好答应又不好不答应，只得不说话。
回学校的路上，到了三岔路口，江南跟她说了“再见”之后，转身往男生宿舍方向去。
慕云姝叫住了他：“你不送我回宿舍啊？”
“我不是你男朋友，这样不太好吧！”
慕云姝望着他，好没意思地笑了笑，说：“那好！拜拜！”
江南朝她挥了挥手，便转身往自己的宿舍方向去了。他知道自己不送她回宿舍的话不太礼貌，何况慕云姝还是刚刚对他倾诉完心事的女生。但他还是觉得应该跟她保持一定距离，毕竟他们之间还不是很熟，他也不清楚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不好贸然跟她走得太近。
江南回到宿舍后，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苏禾发来的消息。她的话酸溜溜的，明显带着醋意。江南暗自埋怨：你还知道吃醋？跟左岸面对面坐在那儿谈天说地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吃醋？江南见她吃醋，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得意，以前苏禾总是用跟别的男生玩暧昧，来刺激他。现在她自己终于也被刺激到了，尝到了被无视的滋味。
他不冷不淡地回应她，既撇清了与慕云姝的关系，又让她心里存疑。这一年多来，他对这种让她爱恨交加的说话方式，运用得熟能生巧。刚开始他是无意的，可是后来他有时候就是存心想让她生气，谁叫她总是戏弄他，总是变着法儿地试探他对她的感情。
然而，当苏禾问到“那你对我呢？没有别的想法？”，江南心情沉重了。心想自己这么折磨她有什么意义呢？苏禾再爱他，她毕竟是他的妹妹。他一想到他妈妈与她爸爸的事情就觉得痛苦，他知道他们没有错，苏禾更没有错，可是如果他心里就是迈不过去这道坎，他只要一想到将来两代四口人站在同一屋檐下，就觉得十分恐怖！
与其将来不尴不尬地活着，倒不如现在放手。他跟苏禾做恋人、做夫妻，将来可能有吵架、离婚的那一天，可是做兄妹，他们之间的亲情在那里，永远都不会分开。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对于苏禾的一切关于爱情的问题，江南只能选择无言以对。去年苏禾生日那天，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跟她变成真正的恋人，可是苏禾的一句话把他打醒了——“你永远无法把我当成你妹妹”。江南为自己不耻的行为感到羞愧，他对她一直是存在欲望的。苏禾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是在嘲笑他的龌龊行径。其实她哪里是个风流的女孩，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性感，只是为了好玩，故意试探他罢了。既然她说他无法把她当妹妹，那他们就试试看，看他能不能一直把她当妹妹。
江南想想觉得无趣，何必为了她跟左岸在一起吃顿饭吃醋呢？反正苏禾不喜欢左岸，也会喜欢上木北，或是别的男生。这世上的人又不是没有爱情不能活，他们之间的感情何去何从，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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