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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文学 > 万道小得意 > 第十二章 忏悔
 
我是“城头月欲沉”,刚来这个地方不久,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只知道我一醒来就坐在这里了,但我感觉我应该不是自愿来这边的。

  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个黑色的地方。这里的天是黑的、地是黑的、人是黑的,就连人手上牵的狗也是黑的。我无法描述在这个黑色的世界里我是如何分辨天地人的,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这是天、这是地,而那些处于这个黑色世界中来来往往的黑色物体,是人。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古怪的“人”在我眼前走来走去,不禁颇感奇怪,但我说不出上什么感觉,似乎它们每次走过我旁边的时候都会看我一眼。我再看看我自己,还是原来的打扮,在这个黑色到世界,我俨然成为了这里最特殊的人。盯着那些“人”看了一会,由于我的眼睛实在找不到参考点,所以它变得非常疲劳,于是我低头看看我自己的衣服,看看上面不单调的红白色花纹,来减少我对黑色的厌恶和眼睛的疲劳。

  我又低头看了看我的鞋子,我穿的是一双黑色的鞋子配一双黑色的袜子,简直和这里黑色的地板融为了一体,看都看不见了。我用力往地上跺了跺脚,居然出现了回声,从我的四面八方传过来,这可把我吓了一跳,但也没发生其他事情了。我从我坐的地方上跳起来,居然原地摔了一跤,我很明显地发现身处这样浓郁的黑暗之中,连行走都是一种奢侈,但是我还是努力爬起来适应这里的情况,而后向人群中走去,打算找一个人来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可是我这样显眼的打扮,走到人群中间,居然没有一个人理我,甚至从我开始动弹开始都没人再看我一眼。

  想找个人问话也很麻烦,这些“人”都长得一模一样,我都不知道该找谁了。就当我准备随便选一个人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哨声从远处响起,我向着声源方向看去,一团火红色的头发在我不远处闪过,我大喜过望,终于在这里看见其他颜色了,这分明是和我一样的人啊。我跑了过去想叫住他,但是他跑到一栋房子后面就不见了,我都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

  我很失望,只能又回到了刚才我坐的地方。面前面前的人群越来越多了。我开始变得不安,因为我发现开始有人注意到我了,特别奇怪的是他们都盯着我的脚看。他们在看什么呢?我把脚抬起来,把裤管拉起来,定睛一看,黑色!触目惊心的黑色!我的小腿上全变黑了。我急忙查看另一只脚,也变黑了。

  就在此时,远处又响起一声响亮的哨声,跟刚才那声一模一样,像是警钟一样。我再次看到了那团火红色的头发在我远处闪过,我急忙放下脚,冲了过去,但奈何他的速度奇快,又迅速消失不见了。我懊恼地坐在地上,脑子里都是那个火红头发的人的身影,他穿着棕色的裤子和鞋子,动作看起来不快,但我却追不上他,真是奇怪。

  周围的人又变多了,而房子却变少了,又有很多人盯着我的衣服看,我心生奇怪,该不会……

  我掀起衣服,查看小腹,果然,事情正如我预料的那样,黑色已经蔓延到了小腹上,那些怪人不是在看我的衣服,而是在看我的小腹上的黑色。

  就在我放下衣服的那刹那,那阴魂不散的哨声又响起来了,我朝声音来源望去,这次居然没看见那火红色头发的人,但是我还是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我冲撞到了来往的行人,他们都抬头看着我,却没有发出丝毫怨言,我也就更加无所顾忌,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终于,那抹红色又在我眼前闪过。

  我用力地推开挡在我前面的人群往前冲去,希望这次能抓到那个火红色头发的怪人。“嘭——”,就在我感觉离那个怪人越来越近的时候,前方出现了障碍物,我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穿过了那个障碍物,我清晰地看见了那个怪人,这次我看到了他的衣服,也是棕色的,最醒目的还是那火红色的头发,他跑进了人群中,消失了。

  我感受到头上一阵剧痛,伸手一摸,原来刚才我把那个障碍物撞碎的时候,把我的头给撞破了,流了一点血。

  人群的数量已经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了,而且现在每个人走过我都要看一下我的脸,让我有点不太适应,但我很快知道了为什么,我的头部以下已经全部变黑了。

  “哔——”,哨声又响起来了,我猛地站起,发疯似地朝那个方向冲去,这次的哨声好像持续了很久时间,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我又看到了那个火红色的头发的人,他背对着我,我朝他冲去。

  “轰隆隆——”,天上突然掉下来不知道什么东西,把我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我被砸得晕过去了,不过很快,我就慢慢的恢复了意识,我艰难地睁开眼睛看那个怪人,他离我很近,我这才看清,他的腿上棕色的不是裤子,而是绒毛,上半身也是,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刚想爬起来,火红色的头发掠过我的眼睛,我被扑倒在地。

  我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前,我看清了那个“怪人”的脸,它的脸部是一张可怖的熊脸。

  ……

  我叫“窗外树初阴”,来此祭奠我的哥哥——城头月欲沉。

  看着他那小小的墓碑,我伸出手去抚摸上面的名字和数字:城头月欲沉,享年十岁,不禁湿了眼眶。

  他被发现的地方是在我父亲存放工具的库房里,那里建在背阳处,而且里面没有安装电灯,所以里面平时是一片黑暗。他被发现的时候是趴在地上的,身旁有几个我父亲放在高处的重物箱子,周围散落了一地的镜子碎片,那是我奶奶之前送给我们家的。医生说他是被重物砸伤头部致死。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和他抢那个他最喜欢的小熊布偶,他也不至于带着布偶躲进库房不出来,我也就不会把门给锁上,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惨剧了,都是我的错。

  我哥哥是真的喜欢那个布偶,他到死手里还抱着那个布偶,它有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和一个绑在背后的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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