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冤有头债有主
可是等李萌真的托着托盘往方圆的病房走去的时候，手却紧张地发抖。
真的要动手了吗？
李萌低头，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纱布。
不管了。
李萌！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方圆只是失去一双眼睛。
而她，可是要失去吃饭的行业。
李萌痛苦地闭上眼睛。
咬咬牙，下定决心。
李萌，不要再犹豫了。
想想你的家里人，想想你现在的生活环境，想想那个男人留下来嗷嗷待哺的孩子。
想想这些，你就不能丢掉这份工作的！
她转身，看向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闪身走进厕所。
颤抖着双手，将辣椒粉全都洒在纱布上。
看着浸润在纱布上的辣椒粉，李萌心里有些犹豫。
咬咬牙，还是狠心拿起托盘，往方圆的房间走去。
她轻轻地推开门，方圆还坐在窗前，窗外的阳光温暖地洒在她的身上，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美丽的身影。
她的头斜斜地倚靠在扶手上，看起来是真的很累。
大概是她走动发出的声音，吵醒了方圆。
坐在椅子上的人，动了动。
李萌手一抖。
“醒了？”
方圆动了动脑袋：“嗯。”
她扶着扶手，缓缓地起身，脸上还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
李萌的心脏，微微颤抖。
虽然从前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的双眼，但是一定是一双特别清澈的眼睛吧。
要是以后真的看不见……
她不敢想。
这几天的相处，李萌已经发现看不见的方圆，生活中到底有多麻烦了。
虽然这个姑娘从来没有表现出痛苦的一面。
但是内心深处是很痛苦的吧。
毕竟，是这么坚强的一个人。
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的人。
怎么会想让自己一辈子都依赖别人呢？
方圆久久没有听见李萌的动静，有些奇怪：“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李萌：“没事。我就是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觉得你真的很美。”
“哈？”方圆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李萌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夸她漂亮的吧。
哈哈。
“李萌，你的嘴巴还真的是甜。”
李萌却特别认真地说：“真的，我真的觉得方小姐是我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女生了。”
虽然以前她也以各种各样的身份，进入过其他人的生活。
但是没有一个，比方圆更加具备包容性。
她就像是你身边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
对于所有人都保持着初心。
方圆被李萌这么认真地夸，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了，今天护士怎么还没有来换纱布呢？”
奇怪咧，以前护士都是很早就来了的。
今天怎么还没有来呢。
李萌：“……”
“嗯，是这样的，今天医院有点忙，刚才我过去把纱布拿了过来，我帮你换吧，我大学学的是护理，对这些事情，都很熟悉。”
方圆没有多怀疑：“真的吗？既然护士很忙，那你帮我换吧。”
李萌：“……”
就知道是这样。
就像上次说要去参加弟弟的生日，没有时间来照顾她。
她最后也是微笑着答应了。
总是不喜欢给别人制造麻烦。
这样的女孩！
让她怎么下手。
天呀，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至少让她露出一个凶恶的面孔呀。
这样，她还能给自己一个理由下手。
可是面对这样的人，李萌真的下不去手了！
转念想到自己还在襁褓里的孩子，她不得不……
咬牙，死死地咬住，对自己说，为了孩子！
哪怕是为了孩子，也要保住这份工作！
方圆问：“我要坐到哪里去？”
李萌恍然回神，连忙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走上前，扶着方圆的手臂说：“就和以前一样，坐在沙发上吧。”
VIP病房里，有完整的设施，就像是精装修的房子，不过是加了一些医疗设备。
李萌扶着方圆到了沙发上坐下。
拿起剪刀，开始给方圆剪开纱布。
她手脚麻利，倒真的像是从医学院出来的。
方圆听着剪子剪开纱布的声音，脸上露出微微一笑：“每次听到护士剪开纱布的时候，我都觉得像是自己能马上看到这个世界了。”
李萌揭开纱布，假装没有听到方圆在说什么。
方圆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
不再是一片黑暗。
而是……灰蒙蒙的！
隐隐绰绰之间，还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方圆激动地抓住李萌的手：“李萌，我……我好像看到你了！是你吗？”
李萌一愣，也激动地问：“你能看到我？”
“看不清楚，只是看到轮廓，灰蒙蒙的，就像是雾霾天，看远处的山，只能看到形状。”
方圆激动得语无伦次，这么久了，终于能看到什么了。
太好了！
李萌也很激动。
终于能看到什么了。
可是……
看到纱布那一瞬间，李萌的激动，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所有的激动，都消失殆尽。
医生曾经无数次叮嘱过，现在千千万万不要碰刺激性的东西。
可是，一旦这个辣椒粉敷上去，方圆的眼睛就毁了。
在这个最最敏感的时期，也是最最虚弱的时期，她……
她要是现在下手，这双眼睛肯定就毁了。
安晴应该会很高兴。
可是呀！
孩子的啼哭，忽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李萌一愣。
偏头，看着没有完全关上的门外边，有一个抱着孩子的保姆，正在来回走动的哄着孩子。
“……”
那个孩子，和她的孩子差不多大。
别人的孩子，都是保姆伺候着。
可是她的孩子呢。
只能被抛弃在一个小屋子里。
任由哭泣也没有人管。
只有在晚上回去的时候，匆匆看他一眼。
这就是生存。
李萌的眼睛嚯地睁大。
为了孩子！
对！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对不起了方小姐，我也不想这样的！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怨，就怨安晴吧。
谁让你得罪了她！
李萌颤抖着拿起消毒水，开始给方圆消毒。
那样子，像是在给方圆描绘妆容。
满脸肃穆和悲怆。
消毒完毕，李萌缓缓地转头，拿起纱布，往方圆的眼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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