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晨曦的手机铃声在房间里响起来的时候，纪云宸刚好进门。
乔晨曦在深度睡眠状态，一点反应都没有，但纪云宸还是两步赶到她的病床前。
手机的响声有些闷，纪云宸听出是蒙在被子里，掀开一看，果然就别在乔晨曦的裤兜上。
他小心地抽出，看到来电显示是秦君意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此前纪云宸曾经数次挂断秦君意打给乔晨曦的电话，但这次，他在短暂的迟疑后，接了起来。
“小曦，我这边查到了点东西，明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对了，上次还有一些礼物要给你，走得匆忙忘了……”
“是我。”在秦君意絮絮叨叨兀自说着的时候，纪云宸很冷静地打断他。
秦君意一下噤声，他差点就把电话直接挂了，确定了好几遍才相信他打的是乔晨曦的手机。
“纪先生，怎么是你接电话？”
有不好的预感，但秦君意还是保留着最基本的礼貌，虽然语气不见得好。
纪云宸随口回道，“她休息了。”
“……”秦君意根本不相信纪云宸这个说法，如果乔晨曦真的休息了，纪云宸不可能替她接电话，唯一的可能就是，现在的乔晨曦状态不好，没有办法通话。
“纪先生，我应该不是那么好骗吧？”
纪云宸有些不耐烦，“我没必要骗你。”
“你在小曦的房间？”秦君意也很聪明，立马换了一种问法。
“不是。”纪云宸确实没有说谎。
“小曦在你身边吗？”秦君意继续问。
纪云宸听完这个问题，默默地从房间走了出去，“没有。”
听及此，秦君意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同样觉得纪云宸没有必要骗他。
“那打扰了，明天我再拜访。”
“等等。”这次，是纪云宸主观延长了通话时长。
秦君意从落地窗前走回放着酒的圆桌旁，往晶莹剔透的酒杯里倒了半杯威士忌，他喝了一口才回应纪云宸，“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我想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好谈的。”
纪云宸眸色渐深，他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几步，这个地方的光线更好一些。
“JS的事情，你不要插手。”纪云宸没放过任何细节，秦君意说查到点东西的时候，他就猜测是和项目有关。
秦君意却是笑了，他将酒杯放下，优雅地坐在沙发上，语气稍微回暖了一些，“纪先生，JS怎么样，我没有兴趣，我在意的只是和小曦相关的事情。况且，这也是我司的利益，作为监督我有必要去追踪真相。”
“不想让你在乎的人遇到危险，就别做多余的事。”
纪云宸说得十分隐晦，但秦君意的表情立刻变了。
“纪先生，你是在威胁我吗？”秦君意故作镇定，但他已经从沙发上起来，走向放置有三台运行中笔记本电脑的书桌前。
纪云宸盯着长长的顶吊灯，过于刺眼的光线让他不自禁眯起眼睛，他沉声道，“能威胁你的，不止我一人。我不管你是谁，执意要蹚浑水的话，别带上她。”
说完，纪云宸单方面结束了通话。
听筒里急促的嘟嘟声让秦君意很不舒服，他承认纪云宸并不是危言耸听，但这也阻止不了他想帮乔晨曦的心。
“Boss，有外网试图接入服务器。”
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高负荷运行着的监控网络，是纪融天了解这个世界最便捷的手段。
快速操作着键盘的技术人员正在一大段一大段写着防御性代码，眼睛一刻没有离开过闪烁着蓝光的屏幕。
就坐在后面不远处的纪融天单手支着下巴，语气平平问道，“查出是来自哪里的攻击。”
“我尽量试试，需要点时间，这家伙很狡猾。”
技术人员手上的动作瞬间加速，敲键盘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单频率回响着。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技术人员的后背已经完全汗湿，他才长舒一口气，对纪融天报告说，“Boss，找到了，源发信地是美国。”
“美国……”纪融天沉吟，“我们身边似乎就有一位来自美国的朋友。”
权墨正好从门外进来，手上还提着刚到的外卖。
听到纪融天的话，他很顺口地接了句，“你是指乔小姐身边的秦君意吗？”
纪融天若有所思，“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
权墨将吃的东西分出一袋放到纪融天手边的方桌上，表情恬淡，“无糖咖啡附赠了两盒奶。”
“给他们。”纪融天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似乎今天的苦涩有些超乎他的承受力，他微微皱了眉，“预料中的意外，总是能带给人一些无伤大雅的乐趣。”
第二天，秦君意早早到纪家外，看到纪云宸的车子离开，才去摁门铃。
此时的乔晨曦，还在纪云宸的房间里安睡着。
家庭医生在早间过来给乔晨曦又做了一遍身体检查，确认乔晨曦的身体状况良好，纪云宸才放心去公司。
而乔晨曦，则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在一片迷雾中不断向前行走，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不知前路有什么，回头亦不知来路。
她仿佛不知道疲倦，双脚被什么牵引着，不停地走，不停地走。
身体被掏空了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是，她却隐约听到了某种微弱的声音。
像是呼吸，又如同某种呢、喃，融于雾中，如影随形。
她不知道她究竟走了多久，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突然，唯一的声音放大了些。
一阵清风拂过，将白色的雾气往后快速驱散。
乔晨曦下意识挡住眼睛，等她将手臂放下的时候，她面前站着一个人。
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乔晨曦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因为，就是纪云宸怀表上的那名女子。
女子温柔地对乔晨曦笑着，一双星眸仿佛蓄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色彩。
乔晨曦有些看呆了，她喉头有些干涩，一瞬间涌上很多问题，但却唇干舌燥无法问出口。
这时，女子动了。
她身上穿着和怀表上的照片一样的白色纱裙，十分轻盈。
乔晨曦能确定，眼前的女人不是走向她，而是飘向她。
然后，女子轻轻抱住乔晨曦。
奇怪的是，乔晨曦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得到了些许安心。
就仿佛，被母亲抱在怀里，轻柔而舒适。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在这一刻，乔晨曦缓缓闭上眼睛，明明没有任何交流，她却知悉了女人的想法。
“乔小姐，乔小姐……”
意识倏然别抛入漩涡中，乔晨曦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白衣女子。
她挣扎了两下，再次睁开眼睛，眼熟的房间内饰映入眼帘。
南妈有些被乔晨曦醒来前的反应吓到，毕竟不是谁在快睡醒的时候都会突然举起双手往虚空中狂抓。
“做噩梦了吗，乔小姐？”南妈关切地问。
乔晨曦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才她是做梦。
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乔晨曦摇了摇头，“不是噩梦。”
看到乔晨曦的脸色正常，南妈微微松了口气。
她给乔晨曦倒了杯水，一边说秦君意在楼下，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一听秦君意来了，乔晨曦当即睡意全无，赶紧下床。
想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乔晨曦的“错误记忆”让她和现实世界断档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比如，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再一次出现在纪云宸的房间里。
唯一让乔晨曦庆幸的是，她不是在纪云宸的注视下醒来。
不过梦里那名女子在一瞬间传达给乔晨曦的讯息，她倒是记得很清楚。
“好好活下去。”
乔晨曦有些不太明白最后这句话的意思，明明她一直都很用心地在生活。
梦见白衣女子的事情，乔晨曦没对任何人说，包括打电话给她，说今天忙没时间陪她而道歉的纪融天。
在客厅等着的秦君意，其实在昨晚和纪云宸的通话中，挺担心乔晨曦的。
但在看到乔晨曦健康的气色后，他心中一块重石总算落地。
他是带着行李箱来的，里面多是一些特产和小饰品。
乔晨曦受宠若惊，因为一条贝壳水晶项链，她就已经很感谢秦君意了。
“晨曦，今天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玩侦探扮演游戏？”
听到秦君意这么问，乔晨曦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她这个表情，秦君意就知道纪云宸没和她说过什么。
“我约了那位出事的基金会执行人的妻子，也许能问出点什么来。”秦君意显得很兴奋，如同一个即将要出发去度假的大学生。
乔晨曦被他逗笑了，这件事她本来就有心想了解，自然是答应了。
“跟着你混，我就不怕有人说我多管闲事。”咧了咧嘴，乔晨曦意有所指。
她和南妈说了午饭晚饭都不回来吃，便同秦君意一起出门。
但不管是秦君意还是乔晨曦，似乎都没发现在他们离开纪家后，有一辆车悄悄跟上了他们。
到了约定的地点，隔着橱窗秦君意和那位夫人招手打了个招呼。
只是他们刚要进门，身后忽然蹦出一个声音喊了乔晨曦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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