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多？”警察小哥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下，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能具体说说吗？”
纪知念转头去看周恺，似乎是在获取他的许可。
周恺颔首，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得到周恺的鼓励，纪知念想了想，才对警察说道，“警察叔叔，我看到的那些人是在一栋大房子里。他们会往里面运大箱子，箱子里好像是人，但发出的声音却不像人。”
“不像人？”警察小哥越听表情越难以名状，似乎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不应该问小孩子这种问题。
纪知念却是煞有其事地点头，其实他是偶然间看到了庄园往里运实验体。
他当时听到的怪声，便是来自未注射安定剂的大汗。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知道地址吗？”
警察虽然已经不太相信纪知念所说，但还是照着程序问道。
这时，纪知念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小朋友，你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是吗？”小哥还算耐心。
纪知念微微蹙起秀气的小眉头，似乎是在思考。
但到最后，他失落地点了点头。
明明纪知念知道周恺晓得那个地方，可他却没说。
周恺不禁转眸看了纪知念一眼，这个小鬼头比他想象中还要机灵。
“好吧，那你还能记起其他的特征吗，关于这些人。”
不知道为什么，警察小哥似乎越问越觉得事情有蹊跷，明明他之前已然觉得小孩子的证词缺乏逻辑性不能作为实质参考。
“警察同志，我想我的学生当时吓坏了，所以并不能回忆起细节。”
周恺忽而出声打断，他的理由让警察没办法继续追问。
周恺倒并不是要妨碍公务，他既然主动指出这起连环袭击有问题，便不是要隐瞒背后的暗潮汹涌。
还不过他也不希望警察查得过深，这里面有些很敏感的问题，周恺只是想借助警方的力量来保护纪知念，至少这样他就不用直接出面，可以省去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毕竟在这次爆炸案中，他损失了不少东西，不单单是物质方面。
“我倒是有条线索，这些人里面有说着海岛市方言的人，要弄到这么多炸药再无声无息运进安保等级这么高的酒店，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也许你们可以查一查这家酒店近期的流动人员。”周恺好心地给出提示。
闻言，警察意味不明地深看了周恺一眼，“已经有同事在查，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这个……我可能没办法给出你想要的答案。我之所以来到海岛市，是要参加明天在云鼎大厦召开的学术研讨会。在此之前，一切正常，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周恺话锋一转，便开始装无辜。
他也确实是无辜，这件事本来就和他没半毛钱关系。
如果不是接受了纪云宸的委托将纪知念带出来，此时他应该还在无敌海景房里品着美酒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准备明天的话稿。
“……好吧，不过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回忆一下，如果记起什么请马上告诉我们。这几天如果你们不打算离开海岛市的话，警方会派人保护你们。如果你们要回家，由于案件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必要的时候需要你们出面协助，还请务必合作。”
十分官方地做结尾陈词，警察小哥便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其实也不多，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
合上的扉页零散地写着一些信息，在最底下还画了一个标记。
“呼……”从休息室出来，周恺微微松了口气。
他低头看向纪知念，问他，“现在呢，你是要留在医院等你爸爸醒过来，还是我们先去周边找个地方落脚休息？”
“嗯……”纪知念可爱地歪着小脑袋，仿佛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我肚子饿了。”末了，纪知念摸了摸自己前胸贴后背的肚子，望了周恺一眼。
周恺挑眉，他们一晚上没吃东西，确实应该先带纪知念填饱肚子。
“行，我们先去吃饭。”
“飒飒，飒飒”，老居民区的夜风似乎总是比新城区来得猛烈。
一地的残页和纸屑被席卷着推向远方，夜色中一个人影满头满身地包裹着，匆匆踏入进地下室的楼梯。
铁质楼梯被踏响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里砰砰作响，却只会使得这方土地更加寂寥。
“哇，外面可真够冷的，明明连雪都没有下。”
钻进室内，人影先把门关上，摘掉帽子的同时搓了搓手。
他回头一看，客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灯，亮着的蓝色荧幕将光反射在对面的人脸上，莫名有些诡异。
“啪嗒”一声，将大灯打开，大长腿往沙发迈进，来人一屁股坐下。
“行动失败了？”
一开口便是惊人之语，柯恩却若无其事的样子。
纪融天微微眯起眼睛，阴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柯恩耸了耸肩，整个后背靠在沙发上，头后仰，伸了个懒腰才继续说道，“那边的消息比我灵通多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闻言，纪融天这才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他抬眸冷冷盯着柯恩，愀然不乐，“还没结束。”
纪融天自然也接到了报告，任务失败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他同时知道的，还有乔晨曦出现在海岛市的事情。
这让纪融天相当不高兴，但知道最后乔晨曦获救，他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件事闹得太大，不引起注意是不可能的，纪融天心里明白，这一夜过后，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唉。”柯恩幽幽叹了口气，他看向纪融天的眼神颇为无奈，“纪先生，这件事恐怕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
顿了顿，柯恩很快又补上一句，“上头的人很急，他们下手会很快。”
“……”
纪融天眉头紧锁，可是他现在不能离开这座城市。
又或者说，这难道不就是他一直预期的结果吗？
所有的事情虽然过程有偏差，但结果却是他一开始所预计的那样，明明纪融天应该高兴才对。
让纪云宸完全没有空隙可以重新接管JS，再将乔晨曦作为最大的麻烦丢给纪云宸，结局是如此完美。
可是纪融天却感觉不到一丝得逞的快感，他敛眉屏气道，“一天都不能等？”
猜到纪融天想做什么，柯恩尴尬地抓了抓脑袋，“纪先生，我说了这不是我说了算的事情。”
“你能联系到哪一级，由我去说。”纪融天斩钉截铁。
明明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呵斥他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但纪融天却置若罔闻。
“纪先生，你这……”柯恩被纪融天逼得有些没办法，但纪融天的一意孤行，他不是没见识过。
“我说了，纪知念会交给他们，便谁也不要打乔晨曦的主意。”
“至少现在不能。”很快又加了一句，纪融天重重闭上眼睛，似乎也对这样动摇的自己十分不满。
柯恩抿了抿嘴，他再一次败下阵来。
“我再去试试吧，不保证一定能说服那帮人。”
“你知道的，他们只看重利益。”柯恩无声叹息，话到嘴边，他忽然很想问纪融天一句，究竟他是怎么想的。
但最后，他还是没问出口。
他们之间和谐的合作关系，秘诀就在于话不多言。
“我出去一趟，电话联系。”纪融天点头，当即将笔记本盖上，拎着便出门了。
此时已经午夜两点，外面寒风凛冽，马路上甚至连车的影子都没有。
纪融天联系好了一把手，打算连夜将JS那些不得见光的资料直接交给审计部门。
明天开市，将会是新一轮的腥风血雨。
却在纪融天的车子要从居民区通道转入主干道时，突然几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车子，硬生生截去了他的去路。
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天际，如同什么巨兽在幽冥的夜色中凄厉地嚎叫。
心下咯噔一声，纪融天面色不善地盯着前方。
横七竖八堵截他的车子还恶意满满地开着远光灯，将纪融天的视野瞬间染成什么都看不见的白色。
“啪，啪”，车门关上的声音此起彼伏传来。
纪融天在电光火石间锁上了车门，但只是这么做，也无法改变他此时的困境。
“咚咚”，迎面走来一个身影，对方倒还挺有礼貌的样子，在驾驶席旁的车窗上敲了敲。
“纪融天先生，我们老板有请。”
拿下挡光的手，纪融天的视线慢慢适应这种强度的光线。
在他车头前站着一排的人，对方显然不是“请”，只是口头上说得好听。
纪融天斜瞥了窗外一眼，对方衣冠楚楚，胸前口袋附近别着一枚闪着金光的徽章，看起来有些眼熟。
但纪融天现在可不想和任何人谈，他一开始猜测这些人可能是纪淳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先下手为强。
可在看到金色徽章后，他却疑虑起来。
所有的未知，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纪融天的人生信条从来不会让自己冒进。
他冷冷与站在外面的人对视一眼，下一秒，顷刻倒挡。
轮子在原地仿佛能钻出一个洞一般飞速旋转起来，纪融天迅速将车子往后直直倒退。
他知道后面也有车子，但前后车子中间还有空隙。
可对方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思，就在纪融天全马力往那个空隙冲去的时候，“咔哒”一声，整片区域瞬间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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