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先做到这里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乔晨曦将手套脱下攥在手里，却没发现脸上沾了几滴油漆。
她画了半堵墙，愣是一个人静静地画了三个小时。
秦君意已经默默地出去不知道从哪里准备好了茶水，在乔晨曦这么说的时候，便端起一杯递到她面前。
“就休息吧，今晚画得够多了。”
目光在乔晨曦脸上扫过，秦君意不动声色走到墙边。
他往墙上的某个位置戳下去，便从无痕的墙面上弹出一个小柜子。
里面放着一些清洗工具，秦君意将其中两瓶透明的液体倒在一起，稍微摇了摇，就变成混沌的颜色。
秦君意用一块干净的毛巾抵住瓶口，倒出大概一半后，再走回乔晨曦身边。
“转过来。”
乔晨曦闻声转头，冰凉凉的感觉便到了脸上。
她微微一怔，看到秦君意颇为无奈的表情。
“不及时擦掉，即便是环保材质也可能过敏。”
秦君意的动作十分轻柔，毛巾所过之处，油漆的痕迹很快被抹去。
但这还没完，秦君意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瓶补水的喷雾。
“……”乔晨曦有些惊讶，“你这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考虑到你后面也会来，我就多准备了些东西。”秦君意说得理所当然。
乔晨曦便不再说话了，她倒是微微松了口气。
在秦君意这里，她似乎总是能莫名其妙调整好心态。
“那我也应该拿出点态度。”乔晨曦乖乖让秦君意上完最后一道补水程序，便下定决心去找纪云宸。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但乔晨曦知道纪云宸一定还在等她。
毕竟她一句话没说就出来了，而且还偷偷给纪云宸下了药。
但在乔晨曦说出请求之前，秦君意却当先说道，“时间不早了，晚上和我回酒店吗？”
虽然乔晨曦没说是纪融天将她锁起来的，但秦君意多少能猜到一些。
如果是纪云宸做的，乔晨曦应该已经早就去找厉北，而不会在这里和他慢慢折腾壁画。
秦君意一如既往不过问乔晨曦的私事，他现在只想给她提供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乔晨曦心知肚明秦君意的好意，但有些事情，她必须和纪云宸有个了断。
“我有一个必须去的地方。”
乔晨曦没有明说，秦君意却当即会意。
尽管他有些落寞，但这是乔晨曦的选择。
“那走吧。”
“嗯。”
将乔晨曦送到公寓楼下，秦君意没有下车，只是目送着乔晨曦走进公寓楼的大门。
乔晨曦踏上阶梯的一瞬间，忍不住回头看了秦君意一眼。
秦君意只是微笑着颔首示意，在乔晨曦看来，这是一个鼓励性的动作。
但秦君意却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在表达，他很好，不需要顾虑他。
两者没有十分明显的区别，但理解方向的偏差，也许就是秦君意与乔晨曦之间的距离。
“咚，咚，咚”，在一个人的电梯里，乔晨曦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鼓点一般的心跳声。
同时她脑海里又再次浮现纪融天的那些话，那个女人对纪云宸那么重要，她即便现在去质问五年前的事，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可如果她什么都不问，时间越久，乔晨曦清楚她和纪云宸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
她绝对受不了在那种状态下考虑是否与纪云宸复合，不如说，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
然而乔晨曦又心疼纪知念，明明他既有爸爸又有妈妈，为什么还要去羡慕别人呢？
即便，他的降生也许并不是基于纯粹的爱情。
眸中渐深，乔晨曦只觉浑身发冷。
她抬手抱住自己的胳膊，寒意自她背脊不断往上攀爬。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乔晨曦在原地踌躇了一秒，再深吸一口气迈出。
按下门铃，乔晨曦的心脏仿佛随时能停止一般。
她并没有编织好与纪云宸对峙的语言，事实上，乔晨曦的思绪乱得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是纪云宸的道歉，还是他的忏悔？
都不是。
乔晨曦明明脑子能清楚地作出判断，可她的心似乎不承认这个结果。
心神不合一的下场便是导致两极分化从而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乔晨曦快被自己的两面性折磨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她的难受累积到某种顶峰时，门“喀嗒”一声从里面打开，乔晨曦霎时刹住心跳。
“咦，乔小姐你回来啦？”来应门的是青年侦探。
乔晨曦倒是不意外看到他，毕竟纪云宸此时身体不太利索。
青年侦探很快把门全部打开，让乔晨曦进屋。
乔晨曦讪讪一笑，却是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
她往里一走，目光扫过客厅，当没有发现纪云宸身影的时候，不由一怔。
关上门的青年侦探回身看到乔晨曦不再往里走，耸了耸肩说道，“纪先生一个小时前离开这里了。”
“嗯？”乔晨曦一瞬回头，她狐疑地盯着青年侦探，“他去哪儿了？”
青年侦探摊手，“没说。”
“……”乔晨曦拧紧眉头。
难道纪云宸勉强自己的身体出门找她？可他能去哪里找她？
“他什么都没说吗？”乔晨曦定在原地，只觉末梢神经逐渐麻痹。
青年侦探摇头，“什么都没说，但似乎并不是为了乔小姐的事情。纪先生接了个电话，有提到JS。”
“……”乔晨曦眼中的忧虑更深，但同时心里更有一股不痛快。
她已经出走了一天，难道纪云宸一点都不担心吗？
还是说，有比她更重要的人？
乔晨曦当下一刻也站不住，她脚尖转了一百八十度，跨步便想走出门去。
但却被青年侦探先一步挡下来，如同一堵墙，刚刚好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乔晨曦眼神骤然一凛，她瞪向青年侦探，挥手叫他让开。
青年侦探却不为所动，但表情有些尴尬。
伸手轻轻挠了挠鬓角，青年侦探有些无奈地说道，“乔小姐，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你这样贸贸然出去，不一定能找到纪先生，还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之地，万万不可。”
“谁说我要去找他？”乔晨曦沉声反驳，她的语气很冲，显然在生气。
青年侦探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他可不太会招架生气的女人，特别是他很少面对这样的乔晨曦。
“这个嘛，不是去找纪先生，也最好不要在这个时间点出门。乔小姐，如果你有什么事是需要现在立马去做的，可以差遣我。”青年侦探尽量放轻声音，他所言也句句中肯。
“……”乔晨曦沉默，她当然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在外界情况不明的局面，她确实不应该到处乱走，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可让乔晨曦就这么认怂留在钢铁铸成的堡垒里，她做不到。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到这里，却扑了个空，那些极致的不安很快转变为难以遏制的怒火。
但青年侦探就是死死扒拉着门框，他生怕把乔晨曦放出去会出事，如果是那样，他便很难向纪云宸交代。
“乔小姐，有什么事，我们等明天白天再说。纪先生那里，我会帮你查，到底他去见谁了，做了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青年侦探想起什么一样，赶紧补了一句，“纪先生的身体状况没我们想象中那么糟糕，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能自己走动。”
“……”闻言，乔晨曦的脸色越发阴沉。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生气。
明明是那种身体状况，居然还要逞强。
乔晨曦不断变换着生气的理由，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乔晨曦对纪云宸相当不满。
乔晨曦越是不说话，气氛便越是僵持。
青年侦探脑门上的汗咻一下滑落，被乔晨曦瞪眼凝视着，他仿佛正在遭受着不可恢复的精神攻击一样。
“那个……”
可就在青年侦探准备第三轮的游说时，乔晨曦倏然开口。
“我可以不出去，但有件事，你一定要给我办好。”
眯起眼睛，乔晨曦的眼神蓦然凶狠。
青年侦探冷不丁浑身从上抖到下，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千万不能惹怒女人。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阵阵响起。
非常事态的场所，里面的人个个行色匆匆。
“你这个大忙人终于肯现身了，是基于愧疚，还是不想再做个缩头乌龟？”铁青着脸，纪淳看向纪云宸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么隐晦。
本来已经就寝的纪淳，被一通勒索电话炸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纪云宸的备用机好吗，但总有办法将消息放给纪云宸安插在室内各处的眼线。
所以罗伊在JS大厦停车场被绑架的事情，只半小时便传入纪云宸耳朵里。
这不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案，偏偏是在JS清算的时候，而且对象还是罗伊，对方的意图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如果是冲着纪云宸来的，想方设法绑架乔晨曦远比罗伊更有效。
而如果是冲着JS来的，即便绑架罗伊也不会改变什么。
除非，对方知道纪云宸的过往，并且想在不动及乔晨曦的情况下威慑纪云宸。
那么会这么做的人，纪云宸只能想到一个。
这个人，就是纪融天。
可是，以纪云宸对纪融天的了解，他不至于做这种事。
然而，不是纪融天，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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