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梳雨只觉得脚下像是被定住一般,再也挪不动。
这里是通往翠云居唯一的路,若是从旁出,还要绕过后花园,一看就是有意为之。
穆巧巧自然是注意到穆梳雨的变化,牵着她的手,朝着前面走去。
“大哥。”穆梳雨即使在想要躲着他,这一声称呼还是必要的。
穆恒灼热的眸光在外面被冰雪给融化,唯有眸底星星点点的亮光。
“天突然降温,露面很滑,我送你们过去。”
穆梳雨和穆巧巧推辞不了,就只好任由他跟着。
穆梳雨与穆巧巧互相搀扶着走在前面,两个人都很有默契般的没有说话。
她已经崩住自己神经,背后的两道眸光早在之前的屋内就一直追在自己身上,现在只会多不会少。
这样想着,穆梳雨没有注意到地面上,脚下一滑,身子整个颤动着,左右摇摆。
身后人忙上前,扶住穆梳雨的手臂,这才险些摔倒。
被穆恒触碰到的位置,穆梳雨只觉得如滚烫的沸水,她下意识的推开,反倒是让穆恒一惊。
她也觉得反应有些过大,脸上气鼓鼓的,看着有些懊恼。
“梳雨……”穆恒狐疑的看着她,心里像是在打鼓,七上八下的,都要跳出来。
穆梳雨柔柔一笑,“都怪我不小心,多谢大哥了。”
那笑容似冬日的阳光,似乎能够融化最寒冷的冰,瞬间让穆恒的阴霾一扫而空。
原本的担心,也瞬间烟消云散。
他没有太多的想法,就是想要默默守护在穆梳雨身旁。
除此以外,他舍不得多进一步。
“我们到了,大哥请回吧。”
穆巧巧回头对着穆恒福礼,在她身后的穆梳雨更如是。
二人便进了屋内。
穆恒在走在走廊的尽头,在看到穆梳雨与穆巧巧相互大脑的背影,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一点的小姑娘也变得亭亭玉立起来。
时间还真是无情,以前那么爱黏着他的人,此刻待他形同陌路。
她如今一切安好,穆恒也就别无所求了。
等穆梳雨与穆巧巧进了屋,穆巧巧看到穆梳雨长长输了口气,身上也不紧绷了,现在轻松坐在座位上在喝茶。
“大姐姐何时这般怕大哥了?”
穆梳雨只好随便扯了个理由,“大哥哥是穆依娴的亲哥哥,又不是我的。”
“大姐姐说这句话也不怕大哥哥寒心,小时候对你那样好,就算大姐姐不在府内,大哥哥只要逮到机会,就会找父亲给大姐姐说清,如今大姐姐回来,这般伤大哥哥的心,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不过去了。”
穆梳雨拿着茶盏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茶水,“就当我是无情吧。”
“大姐姐这话说得,反倒是让人捉摸不透,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穆梳雨这一次没有回答,她依旧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眼睛看着茶盏里漂浮不定的茶叶,神思已经飘到了外面。
穆巧巧见此,索性也没有言语。
屋内又恢复刚才的平静。
在走廊下面的穆恒待着一段时间,眼瞧着大雪快将他埋没,身旁的小厮提醒着,他才反应过来,朝着前厅去招呼来拜年的客人,到了晚上,大家都用完晚饭,穆臻把穆梳雨留下。
穆依娴第一个离开,同样离开的还有穆恒。
白氏反倒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脸上煞白,也急咧咧的退了出去。
穆恒在走廊前面缓缓的走着,身后的穆依娴缓缓的跟着,距离不长不短。
穆依娴只觉得前面等着自己的是无边深渊,她从来没有这般害怕过。
这是朝着后院的一处荒废花园里走去。
这是穆梳雨亲娘生前的院子!
穆依娴只觉得无边的悔意朝着自己脑海里涌去。
她终于停下脚步。
前面的也是停了下来。
穆恒回头看她。
“你若是不想多待一个时辰,就走快一些。”
穆依娴眸子里续满了泪水,双手互相绞着放在身前,语气怯怯的问道:“大哥,我们能不能……能不能……”
“你说呢?”
穆恒明明在笑着,可这抹笑容怎么看都是带着几分决然。
穆依娴死死咬着牙关。
她没有说话,小跑跟上前,直接跑进了荒废的院子里,像小时候那一次,直挺挺的跪在屋内。
屋内安好的摆放着穆佳曦娘亲的牌位。
四周的窗子因为没有没有补好,四处漏风,和外面的温度差不了多少。
穆依娴脸上挂着泪痕,她倔强的抬起头,不让更多的泪水流出来。
“哥,我恨你!”
那般狠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在穆依娴的口中说出来,带着浓烈的恨意。
她眼睛挣的大大的,似乎毫不畏惧接下来的事情。
可穆依娴不得不恨。
穆恒淡淡道:“那你恨着我!”
恨着他总要比走弯路要好得多。
最起码,她知道了自己以后不能去招惹穆梳雨,那她的命也就保住了。
在回来的路上,就有探子把穆梳雨的事情和他说的一清二楚。
包括穆梳雨用簪子杀了人。
他知道穆梳雨是被情势所逼迫,可万一以后逼迫她的是穆依娴,要是知道母亲和穆依娴害死了她的母亲。
穆恒难以想象出来接下来的场面。
他不想看见。
白氏从从赶过来时,直接一巴掌打在穆恒的脸上。
“有你这样做哥哥的么!”
穆恒没有躲闪,反倒是挨了这巴掌。
“依娴是你亲妹妹,你为了穆梳雨那贱人,就是连你亲娘和你亲妹妹都不顾及了是么!”
穆恒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母亲不会教导妹妹,那只好我这个做哥哥的来亲自教导她做人的根本。”
“你……你简直……”
白氏突然发觉自己对眼前的儿子一点都不了解,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她绕过穆恒的身子,朝着穆依娴走过去,想要扶起她。
“依娴要是敢站起来,我就打断她的腿!”
穆依娴一听,心彻底凉下来。
白氏才不相信他的话,死活都要拽起穆依娴的身子,可穆依娴一动不动,“娴儿,你怎么这么傻!”
白氏痛心疾首,忍不住也要掉眼泪。
只有穆依娴知道,那句打断腿,说的是真话。
“娴儿!”
白氏给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索性同样跪下来,“既然娴儿跪,那我就陪着一起!”
穆恒就站在门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白氏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刚刚跪了一段时间膝盖就已经受不了,更别说是旁边的穆依娴了。
她只能咬紧牙关忍耐着。
旁边的穆依娴身子原本很弱,加上急血攻心,又比白氏跪的时间要长一些。
到了半夜时,直接晕了过去。
她身上已经冻成一团,就是晕在地上时,双腿也伸不开。
可见身子也基本上冻僵了。
白氏本能的大喊,将穆依娴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听见白氏的哭嚷,穆恒缓缓的从门外走进来,想要抱起穆依娴的身子时,被白氏一把推开。
“去找你的梳雨妹妹,不要顾及我们娘俩,用不了你的假好心。”
穆恒自然是没有被推动,反倒是对着白氏说道:“母亲再耽搁下去,娴儿这双腿可是保不住了。”
白氏口中胡乱骂着什么,这才心不甘情不敢的站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跟着穆恒身后,本能的去看穆依娴的脸,十分苍白,心疼坏了,心里不难免多骂了穆恒几句。
等到了房间里,是原来白氏居住的院落,此刻屋内不再是冰冷的祠堂,是温暖的屋子。
“娴儿。”白氏一直守在床榻边上,脸上带着担心。
穆恒早早的让人准备了疗伤的药,他扶起白氏的身子,让旁边的侍女帮忙上药。
白氏被也扶到了另外一件屋子。
“以后母亲不必回到祠堂了,只要母亲与妹妹安分守己,我定会胡你们周全!”
白氏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丫鬟帮她把膝盖上的伤口涂抹完了药沫,这才回答穆恒的话,“什么叫安分守己?呵,是不是现在在你眼里,不欺负穆梳雨就是安分守己?”
“母亲现在已经失去爹爹的护佑,现在每走一步,都是在刀刃上,难不成母亲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也让娴儿妹妹跟着一起丧命么!”
白氏脸上闪过一抹惊恐,“你意思是……”
她恍然大悟。
穆恒说的安分守己并不是指穆梳雨,穆梳雨开春以后就要出嫁,她离开后,自然是成为别人家的人,怎么还会参与穆家的事儿?
唯一的就是穆佳曦和薛氏这对母女。
“母亲好好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走,也要想一想儿子的话。”
穆恒起身,朝着穆依娴的房间里走去。
等进入房间时,丫鬟已经给收拾妥当。
他见穆依娴紧闭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知道她已经醒过来。
穆恒的唇抿成一道线。
拿着帕子细细的帮穆依娴擦拭额角上的汗水。
动作很小心翼翼,和之前冰冷没有感情的穆恒判若两人。
他这么做,就是让穆依娴记住教训。
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
有些事情,不是争取就能得到的。
等穆恒离开房间后,穆依娴睁开眼睛,原本愤懑的眸子里蓄满凌厉的光。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