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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文学 > 不求来生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与罗天
 
绁尊的眼神不知为何变得比之前还要冰冷,他站起来,俯视着绁芊,他的压迫,甚至比那头麒麟兽还要恐怖!

而绁芊依旧挺直腰背,跟个没事人一样。

“如命诀,谁教你的?”

绁尊忽然发问,众人也是一惊,纷纷窃窃私语:“难怪少主不动如山,原来是学了禁法如命诀!”

“那不是活死人才能学的禁法么,少主怎么会····”

众人的声音渐渐小声下去,然后才听见绁芊平静道:

“没人教我,我自己学会的。”

他虽冷静,但手指还是天然的颤抖着,这是他身体对危险之物本能的抗拒,绁芊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绁尊冷笑一声,他明显不相信。

不止绁尊不相信,就连周其深也不敢相信,他站在一旁,对绁芊小声道:“徒儿,你老实说是谁教你的?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撒谎。”

而绁芊则面不改色,仍旧冷静至极:“我自己学会的,没人教我。”

“怎么可能?”底下人讨论道,“这如命诀已经跟着上一任府主被焚毁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学会?除非···是有鬼魂作祟。”

但他们又怎么可能相信鬼魂能穿过阴阳两界,跑来教授绁芊这个孩子去学习如命诀!

想当初绁尊天资赫赫,也寻找了如命诀寻找了半辈子,最后也只得到半卷残卷,却连入门都无法参悟,更别说绁芊这样心智不全的孩子了,若说有人教,也就罢了,可自学?是绝对不可能的!

叶轻风恢复的差不多了,他走来绁芊背后,将手放在绁芊的肩膀上,绁芊虽然心如止水,然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不颤了,他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好奇的念头,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叶轻风,然后微微笑了笑。

周其深皱起双眉:“徒儿,如命诀是因果道上的至尊功法,而因果道向来只能靠参悟机缘来修炼,当年上一代府主绁玄苦修如命诀,也花了一辈子才修炼到半成的地步,刚好够看因果线,断因果····可你不过六岁,就已经可以触碰因果线,甚至能将其具现化,甚至将其斩断!你说是自学,可如此力量,让我们实在无法相信你是真的自学。”

绁芊不喜争辩,青霜剑从一旁缩小后,重新化作鹿角落到绁芊的手里,被绁芊拿在手中。

“还有这青霜剑,你是如何知道将它化为剑身的?你不是不会吗?”

面对周其深的两大疑问,绁芊默默低下头,他看着鹿角,沉默不语。

叶轻风皱起眉头来:“绁芊怎么会撒谎呢?他已经说过他没有人教他,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呢!?”

而一旁的余炎华则走来好声好气道:“哎,如此鬼才,真是让我们天池仙门羡煞无比了,绁府主有如此聪明天才的儿子,算是三生有幸啊。相比之下,犬子实在是献丑了。”

余灵光缓缓睁开双目,左臂还在不断流血的他咬着牙,冷笑道:“父亲,何不告诉他们,我是败在人的手里,还是天的手里!”

余炎华还嗔道:“余灵光,休得胡言!绁芊少主可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能是无情无义的罗天呢?”

绁尊低眸注视着绁芊,眼中竟流露出点点杀气,他缓缓抬起手,然后看向余炎华:“今日宴会就到此结束。命人带客人去偏殿休息。”

余炎华点了点头,然后再带全家离去之前,经过绁芊时,侧头看向他,不起眼的笑了笑。

周围的人逐渐少去,绁芊开始不习惯热闹,就要退场,却在离开前被绁尊叫住:

“绁芊,你留下。其余人,都退下。”

此话一出,绁芊停住脚步,他默默回头,叶轻风放心不下,也想留下来,然而却被周其深给带了出去,可笑的是叶轻风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开周其深的手指,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里绁芊越来越远。

“绁芊!我等着你出来啊!我不会走的!”

绁芊回眸,沉默地看着叶轻风走远,他听见叶轻风的呼喊,然后平淡的点了点头。

很快,众人退场,整座大殿内,忽然只剩下他和绁尊,父子俩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强大,一个弱小,一左一右的对立而战,气氛低到了极点,两个人都没笑,表情冷的像是冰。

沉默中,绁尊坐在王座一般奢华的座椅上,眼睛里的阴影很黑暗,让人看了如深陷泥潭一般,深邃而恐怖。

而后只听绁尊缓缓开口,用沉稳而冷漠的声线几乎命令的说道:“如命诀,你不能学。”

绁芊也很快知道绁尊的意思,他面无表情:“我已经学完了。”

“要么就自觉废掉武功,要么,就让我来动手。”

绁尊冷冷说罢,绁芊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绁尊双眼,他抬手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脑,然后摇了摇头:“它已经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

绁尊抬起手来要动手,而绁芊则在这之前,眼帘半落,低声叹道:“父亲,动手前,能让我知道为什么吗?”

绁尊语气冰冷:“要怪,就怪你生来无情吧。”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手上不再犹豫地猛的抬起,然后对准绁芊,张开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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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边,叶轻风也问了同样的问题,而周其深则回答说:

“这件事关乎到人族的未来,实在是不可等闲视之。昔日罗天压迫众生不得抬头,人族花费千千万万代来与罗天做抗衡,终于让罗天陨落,人族才得以彻底崛起,在这世界里站稳脚跟。而如命诀所蕴含的力量属于因果道的极致,甚至能改写历史,若让无情之人获得如命诀,恐怕罗天会因此复苏,人族又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叶轻风意识到什么,他只觉得荒谬至极,他用力想要甩开周其深的手,然后嘶吼道:

“放屁放屁!绁芊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根本不会!!”

他想起之前绁芊的种种作为,变越是觉得气愤,“他不过是用如命诀来打发时间罢了!为什么你们连这个都要从他身上剥夺而去!你们实在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周其深自然不敢松手让叶轻风就这么冲进去打断里面的事情,又不能就这么放任叶轻风撒泼,他只好连忙安慰:

“你不过七岁小儿,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种种因果····叶轻风,叶轻风,叶轻风!你尚且不过认识绁芊徒弟几个月时间,就如此气愤难过,可里头的是绁芊的生父!他难道不更加悲哀无奈吗?他尚且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又能改变什么?”

叶轻风听罢,他停下来抬头盯着周其深:“这样的决定?他,他···他不会要杀了绁芊吧?!他可是绁芊的生父啊!”

周其深则面色凝重,他转头看着深暗不见光日的殿堂深处,不知道他们在门里面,究竟进行到了什么地步。

而门后——

绁芊的身体被一股幽蓝色的气体包围起来,举到半空中,他如风中傀儡一般被气体包裹到一动不动。

只见气体无孔不入,从他的所有毛孔里钻了进去,顺着他的血肉,顺着他的经脉,来到他的脑海深处,看到他的记忆,他的思维。

这份气体看着轻飘飘软绵绵,似乎并没有什么危害,但它的所过之处都对绁芊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永久性伤害!

每搜查过一部分躯体,便是筋脉寸断,肌肉撕裂,骨骼崩断!

绁芊额角不断露出汗水,他的瞳孔不受控制的猛烈颤抖着,他越是冷静,便能越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全身的剧烈疼痛!

可他却不知道吼叫,沉默让他显得如死人一般寂静····

他只知道疼痛,却不知道什么是苦,无情之人或许只有这一点是好的吧,无论他遭受着什么样的非人对待,他也不会抱怨,只会静静的等待着。

但他的身体却懂得,气体不过刚刚侵入,他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痉挛颤抖起来,浑身的肌肉无法控制地收缩而崩溃,喉咙里的鲜血不断往外喷涌,人是会昏迷的,但绁芊却有着绝对的理智,他无法昏迷,只能一直沉浸在这样恐怖的痛楚中,无法逃脱。

但除了七窍流血,无法控制的身体,绁芊还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流落出什么温润透彻的东西,似乎,就是他从来没有主动流过的眼泪。

只是可笑的是,他第一次流眼泪,却是和血液混杂在一起的。

气体终于找到了他脑海深处的东西,然后开始撤退。

可撤退的痛苦却是入侵时的双倍!

像是它们要强行把灵魂从绁芊幼小的身体里强行抽离一般,以难以言喻的恐怖伤痛,令绁芊张大了嘴巴,却什么也吼不出来。

而气体竟然从绁芊的身体里带出了一个个金色的东西,那些似乎是字体的偏旁,一个个汇聚在一起,便成为了完整的如命诀,但当出现了半个偏旁过后,气体却突然卡住了一般,突然无法进行下去!

“怎么回事。”绁尊抬眸看去,只见那些幽蓝色的气体费劲力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如命诀从绁芊的身体内抽出,可绁芊应该没有反抗情绪才对!

而鹿角忽然从绁芊体内飞了起来,它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用力罩住绁芊的全身上下,保护绁芊的身体不再受到气体的侵扰!

“·····青霜剑。”

绁尊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他背着手,俯视绁芊全身,眼瞧着这份气体都无法将绁芊废掉武功,那这天下就绝不可能再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了。

有青霜剑保护绁芊,不知是福是祸。

绁尊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气,他缓缓飞到绁芊身边,然后静静地注视着满是痛苦之色,却不见他嘶吼出声的绁芊。

沉默中,绁尊再次抬起手来,缓缓地放在绁芊的脖子上。

“这个世界,你本就不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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