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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文学 > 被迫玄学出道后我红了 > 第303章 晋江
 
李道长在前来白纸湖之前, 就已经看过白姓村子里所有有迹可查的村民的档案。

档案上郑树木的照片,是很多年前他接受杂志采访时的照片。

明明年龄并不大,但是他那张五官端正的脸上, 却满是阴鸷戾气,低沉沉垂着头,看向镜头的眼睛里, 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所以在从西南驱鬼者那里得知有关郑木匠的事情时,李道长虽然惊讶,却并不奇怪。

有那样面相的人, 要经历过多少苦难, 才能成行。

可李道长万万没想到的是, 郑树木, 竟然是白纸湖事件中最重要的存在,甚至与多年前死亡的李乘云有关。

鬼道惊怒, 阴云滚滚的天幕上, 有惊雷闪电劈下, 想要将李道长置于死地。

可有着和郑树木一模一样形象的活嘴活眼木雕, 却拼死也要救下李道长。

从木雕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吐露的话语里,李道长终于得知, 原来李乘云当年的死亡, 就是为了潜入白纸湖之下的旧酆都,取回乌木神像,用以镇守白纸湖邪祟。

而燕时洵等人, 也追寻着鬼气找到了旧酆都的所在, 已经在对付鬼道。

“您是……燕先生的熟人, 我, 不能让您, 死在这里。否则,我无颜再见,燕先生。”

郑树木拉着李道长的衣角,木雕的嘴巴开开合合,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流淌,他拖着被闪电劈中只剩下一半的尸骸,每说一句话都极为吃力,甚至要靠着李道长才能保持站立。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艰难的吞了口血沫,粗喘了两口气,继续说道:“请您,以及外面的驱鬼者们,都立刻,离开这里。这里,会成为,鬼道毁灭人间的起点,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鬼气夷为平地。”

“您和燕先生一样,想要对付鬼道,我懂。但是,请不要无谓的浪费生命。”

郑树木被劈开成两半的身体断面处,原本在腹腔里的脏器,都因为没有了阻碍物而向外流淌,哗啦啦拖了一地的肠子,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血肉的焦糊味道,难闻得直冲鼻子。

但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情况,即便随着魂魄被破坏而越发虚弱,他依旧努力坚持着,将自己所看到的真相讲给李道长听,想要劝他们离开。

李道长将郑树木的情况看在眼里,他皱了皱眉,随手一掐指,想要施展符咒让郑树木的魂魄稳定下来。

却被郑树木拒绝了。

“乘云居士在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死,却依旧选择了赴死。我本来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和乘云居士同行,放下仇恨,为阻止鬼道而做些什么。但是,我有个妹妹。”

郑树木苦笑:“我舍不得,这份和妹妹来之不易的幸福平静,贪婪的想要更多时间。”

“可现在,该是时候了。该是我用这条魂魄,抵罪西南的时候了。”

“请您一定相信我。”

郑树木死死的拽着李道长的道袍,力道之大,甚至让木质的手指撕裂了道袍。

他执着的死死看向李道长,语气甚至带上了哀求:“白纸湖,被我妹妹,旧酆都,鬼道,大道,皮影戏,几层控制,现在已经彻底脱离了正常的轨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形成了几层世界。”

“那些道长在对付的,有可能是鬼,但更有可能,是被困在其他地方的道长。你们现在,是在自相残杀。这是鬼道所乐见的。”

“却是我们绝对不可以做的。”

郑树木的身体在慢慢向下滑,受损严重的魂魄支撑不起来木雕,也让他离魂飞魄散更进了一步。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肯挪开视线的直视着李道长,因为李道长的毫无反应而心中焦急。

“鬼道有燕先生在,有乘云居士,一定没有问题。我相信,将我从地狱中解救回来的燕先生,一定可以阻止鬼道扩散。所以,请您和我一样相信燕先生,请您,优先保护好自己的命。”

燕时洵先前对郑树木的质问,振聋发聩,让郑树木在震惊到久久不能回神的同时,也牢牢将那番话深深刻在了魂魄上。

是他纵容了郑甜甜的作为,那些死在白纸湖的旅人,他也同样有罪孽在身。

但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从郑树木选择了和妹妹一起赴死的时候,他就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

绝不再让一条性命,死在他的眼前。绝不能再次放纵,使得鬼道蔓延,西南陷于灾祸。

这也是,郑树木会不顾一切救下李道长的原因。

李道长低头看着郑树木,竟从他那双空洞黝黑的眼眶里,看出了恳切的乞求之意。

但是他并没有按照郑树木的说法,放弃对付鬼道,转身立刻撤离。

而是眉眼坚定的伸出手,握住了郑树木伸向他的手。

“所有人在前来白纸湖之前,都已经做好了身死于此的准备,死亡于我,并无所惧,只有失去坚守之道,那才可怕。”

李道长须发皆白,随风轻轻吹拂,缭乱的目光里,满是不可被撼动的坚定。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让其他人注意。但撤退?我们做不到。”

郑树木怔怔的看着李道长,猛地意识到了这些修道之人坚守的信念,并非他可以劝阻的。

执念消散,郑树木也再撑不住,慢慢滑落向地面。

他被惊雷劈得焦糊的身躯已经呈现灰败的色泽,委顿在满地的血泊碎肉中,木雕的部分也微微抽动着各个关节,像是失去控制后的紊乱。

但是郑树木的脸上,却带着笑意。

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他终于以彻底的死亡,摆脱了鬼道对他的控制,可以安安静静赴死,不必再去害任何人。

至于他挂心的西南……

老天爷啊,我一生怨恨于你,质问你想要知道为什么只有我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可是现在,我只乞求你,请,保佑燕先生,一定要让他成功啊。

郑树木静静的想着,终于身躯猛地一僵,彻底不动了。

火焰在木雕身躯上燃烧,顷刻间便是一道熊熊大火。

惊雷之下,灰飞烟灭。

李道长低下头,火焰映红了他的面容,他只有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收敛起对郑树木的所有感叹,神情严肃的抬头看向前方。

在灵堂的最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材,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纸钱火盆,随风哗啦啦的轻微响动。

李道长在看清棺材里的人之后,就眉毛一跳,面色发冷。

——那棺材中躺着的,根本不是尸体,而是一具活嘴活眼木雕。

最关键的是,那具木雕,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李道长心中了然,知道这是鬼道在发现一击不成之后,被彻底激怒,失去了猫戏老鼠的悠闲从容,气急败坏的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彻底杀死他。

并且,操控他。

就像他见到的其他活嘴活眼木雕那样,尸体被塞进木雕之中,魂魄受鬼道操纵,像是提线木雕偶人一样。

李道长冷笑,他一扬袖袍,背着手向前走去,直接一脚踢翻了摆放在棺木前满是纸灰的火盆。

火星四散。

他的布鞋踏在地面上,顿时就是蜘蛛裂纹蔓延,像是有千钧之力。

这无异于是对身在幕后的鬼道的挑衅。

激怒鬼道的下场,郑树木身躯上的火焰依旧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血肉焦糊的味道蔓延,惨烈的例子活生生摆在眼前。

但李道长无所畏惧,坦荡直视前方,甚至想要让鬼道立刻现身。

燕时洵既然在旧酆都之内对付鬼道根源,想要釜底抽薪,使得鬼道彻底失去力量来源。那他也不能停滞不前,更不可能在暴风雪来临的时候,独自躲在角落里避险。

他是要站在所有人前面,为人挡下风雪的山。

不是躲藏的花。

既然他现在无法前往旧酆都,那最起码的,在旧酆都之外的事情,就交由他来做!

最起码在燕时洵回来之前,他不可以让鬼道有继续扩散的可能。

郑树木虽然忧心他们的安全,劝说他们,鬼道就存在于白纸湖,但这对李道长而言,反而是个好消息。

只要他尽可能的牵制住鬼道,让鬼道无法从白纸湖撤走大部分关注和力量,鬼道就会被固定在这里,无法向西南远处进发。

“总不能让小辈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用了。”

李道长冷哼一声:“廉颇老矣,尚能吃十缸!走着瞧吧,阴鸷鼠辈,也敢妄称天道?”

巨变之后,灵堂内已经再看不到几名男性木雕的身影。

仅剩下的,只有立于堂上冷冷看向他的妇人木雕。

还有在紧要关头,被谢麟以身保护下来的鬼婴。

鬼婴低头,愣愣的看着散落在她身边的木屑,像是一时无法接受谢麟木雕的彻底损毁。

当她终于慢慢反应过来后,整具被木头雕刻的身躯,都越发的颤抖得厉害,木制关节相撞发出“咯咯”声。

“啊啊啊啊啊!!!”

鬼婴仰头尖啸,痛苦欲泣。

然后她睁着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李道长,迅速向他扑去,锋利的手掌直直指着李道长的心口而去,嘴里更是含混的念念有词,被她另一手拿在手里的与燕时洵相似的小木雕,立刻就在符咒之下,缠绕上了血红色的雾气。

厌胜之术!

李道长眉头一跳,注意到了鬼婴的动向。

他没有丝毫畏惧的主动迎向鬼婴,像是要与鬼婴真正拼杀一番。

但是就在他与鬼婴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之时,却敏捷的一侧身,与鬼婴擦肩而过,反而冲向了灵堂上的木雕妇人。

李道长卷袖飞身,直击向那妇人的肚子。

他口中念诵起经文,却没有提到一句与杀鬼符咒有关的内容,反而一直在念及草木生灵。

鬼道当前,符咒早就已经失去了效用,如果莽撞不知变通的继续使用符咒,只会引火烧身,适得其反。

所以李道长立刻转换思维,抛弃符咒,转而开始诵读经文,称颂草木生灵,恳求身边所有生灵帮助他,助他一臂之力。

这种方法在数千年的记载中,从未有道士使用过,往日里使用符咒即可驱鬼的情形和现在的危局比起来,忽然都容易了太多太多。

李道长的选择,似乎已经是孤注一掷。

但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慌张,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照自己计划行事,眉眼沉静依旧。

先是一点莹莹光斑,在昏暗惨白的灵堂上亮起。

随即又是一点,如飘飞的萤火虫,虽然明亮却微弱,仿佛随时都可以熄灭,却顽强的在阴冷山风中挺了下来,努力照亮一点空间。

然后,一点光亮又一点光亮,渐次在灵堂上漂浮亮起。

顿时,整个灵堂就如同被萤火虫包围一般,所有微不足道的光点,都在努力驱赶黑暗,重新让光明降临。

哪怕被翻卷的白幡打散,光点也执拗的重新聚拢。

即便微小,却执着的不肯放弃。

这些光点聚集成光团,很快便照亮了周围的一片空间。

光亮越聚越多,很快就将整个灵堂照亮,如烛火在狂风中晃动却不肯熄灭。

萤火之光,也可与日月比肩。

所有生灵都努力想要活下去,直到真正死亡的那一刻,都不愿意放弃对生命的希望。

这些执着的坚持,在李道长念诵经文的恳切请求下,都被吸引了过来。哪怕再微弱,再会被忽略,生灵也想要为自己的人间,搏一搏可能的未来。

这份信念,因为李道长的存在和关注,而得以聚集,点点光亮,终于累积成庞大的力量,汇聚在李道长手上,最终形成了比符咒还要强力的效果。

鬼道万万没想到,李道长在一切符咒和驱鬼手段失效的死局中,竟然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甚至那微弱光点汇聚成的璀璨光华,是如此的刺眼,将整个灵堂照得亮如白昼。

白幡剧烈翻卷,却再也没有一角阴影可以供鬼魂藏身其中,一切都被照得纤毫毕现。

短短瞬息之间,李道长突如其来的做法打得鬼道措手不及,惊愕之下没能及时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道长冲向木雕妇人,想要拦截的鬼气,全都在那光华之下破碎消散成烟尘。

而李道长的目光凛冽锋利,手中虽无桃木剑,却远比剑刃锋利。

他的手掌一寸寸靠近木雕妇人的肚子,妇人惊声尖啸,本能的伸手去保护自己的肚子,想要招来鬼婴保护自己。

但是鬼婴依旧沉浸在谢麟和郑树木接连死亡消散的打击之中,对李道长更加无法平息情绪,暴怒之下失去所有理智,像是野兽一样嘶吼,已经完全无法接受妇人的指令,眼里只有李道长的身影,毫无章法的攻击他。

却被光华阻隔在外,连靠近李道长都做不到。

失去一切保护手段的木雕妇人,在惊恐之下保护着肚子连连后退,却最终撞上了刻着李道长生辰姓名的牌位,退无可退。

灵坛摇晃,牌位左右晃动着最后跌下灵坛。

在牌位落地摔得粉碎的同时,李道长的手掌也已经触及到了木雕妇人。

他的手臂裹挟着光华,如刀锋一般,毫不费力的就没入了木雕肚子,切豆腐一样没有丝毫阻力的继续向前。

“噗呲!”一声,贯穿了木雕圆滚的腹部。

木雕妇人顿时僵住,所有保护肚子和挣扎嘶吼的动作都停滞住了。

而黑色浓稠的腐烂尸水飞溅,崩了李道长一脸。

李道长却丝毫没有受到干扰一般,眼神坚毅的保持着本来的动作,一丝一毫都不放过木雕。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触及到的,是一团软烂粘稠的东西。

不是木雕或是腐尸,而是……鬼气。

木雕妇人张开嘴,发出“嗬嗬”的声音,四肢关节抽搐着颤动,形象骇人。

而李道长的嘴边,也有鲜血蜿蜒流淌下来,血液透着不祥黑色,滴落在道袍上,晕染开来。

李道长的眉眼间,没有任何波动。

就在他靠近木雕妇人的同时,鬼道也在拼命的用尽一切方法,想要阻止他将要做的事情。

不过越是这样,李道长就越是坚定了想法,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找到了鬼道控制白纸湖的要害。

但是与此同时,摔碎的牌位,仍旧给李道长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按照还活着的人雕刻出来的活嘴活眼木雕,目的就在于取生人而代之,调换身份。

无论是灵堂上棺材中那具木雕,还是写着生辰八字和姓名的牌位,在鬼道的操控之下,这些都代表的是李道长自己。

牌位摔碎,无异于李道长死亡一次。

在那一瞬间,李道长只觉得有谁当胸给了他重重一拳,从肉身到神魂,全都遭受重创,疼痛到令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控制不住身形。

但是,李道长依旧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生生忍了下来,连一声痛呼都没有,没受到任何阻碍一样继续向前,不放过这个能够靠近妇人的机会。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击有极大的概率可以成功,完全是因为鬼道之前并没有预料到他的行动,事出突然没有防备。

而一旦他现在放弃,转而去顾及自身安危,就正中了鬼道下怀,让鬼道得以喘息,有时间防备他。

到那个时候再想靠近木雕妇人,甚至伤害她腹中“胎儿”,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是根本不需要抉择的事情。

从一开始,李道长就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天平一边。

他所思考的,只有怎样才能赢过鬼道。

李道长的手掌在一片粘稠泥泞中,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唯一一个有些坚硬的东西。从手感上来看,那似乎是一个小木雕。

……不。

不是木雕,是一尊小小的神像。

它是鬼道的一种化身,就像是乌木神像一样。

只不过乌木神像是镇物,它却是邪物。在它真正出世的时候,就是白纸湖和西南彻底被鬼气覆盖操控的时候。

李道长嗤笑一声,拽着那小小神像猛地向外抽出手臂。

脓血飞溅,腥臭非常。

而原本缠绕在李道长手臂上的光华,则被尽数留在了木雕腹中,搅得妇人不得安宁,张大嘴凄厉嘶吼。

李道长则匆匆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紧握住的小神像。

即便裹着污血,却依旧能够看清那神像的眉眼,似乎慈爱又悲悯,和寻常道观中的神像没什么不同。

可细看之下却会发现,那神像半分正气也无,通身邪气,连笑容都恶意诡异,根本不是什么神像,只是邪祟化身。

李道长冷笑一声,手掌攥紧用力。

“咔……嚓!”

小神像的脖子,立刻被他徒手扭断。

李道长冷肃着眉眼,虽然苍老却依旧有力的手掌,不急不缓的将小神像在手中碾碎,木屑簌簌从他手中落下。

而木雕妇人也立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一样,“砰!”的一声,瘫软着倒向地面。

摔得粉碎。

灵堂上,一片寂静,所有的厉鬼哭嚎都在此刻戛然而止,鸦雀无声。

李道长缓缓站直身躯,咬紧牙关强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的视野,沉稳回身,扫视整个灵堂。

黑红色的血液从李道长的胸口涌出,迅速在道袍上晕开一片粘稠血迹。

虽然小神像是邪祟,但在鬼道之下,它就像是大道的正神一样,有着正神该有的一切力量。

凡人破坏神像,与亵渎正神无异,自然招惹因果,伤及自身。

李道长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小神像的所做。

——在小神像破碎的那一刹那,鬼道对于白纸湖和西南的掌控,顿时就被大大的削弱了。

这对李道长而言,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交换,连计算和犹豫都不需要。

从最开始看到木雕妇人隆起的肚子时,李道长就心生怀疑。

毕竟鬼婴已经降生,那妇人本来应该空荡荡的肚子,又是为什么被重新填满?

郑木匠妻子的肚子里能够诞生出鬼婴,即便这并非她生前所愿,但这对于鬼道而言,却是最好的寄居容器。

除了鬼气之外,也可以让“神”通过这种途径,堂堂正正诞生于世。

连大道都无法置喙。

可惜,被李道长一眼识破,鬼道的所有计划都被粉碎。

鬼婴也随着鬼道势弱而迅速衰败下去,雕刻得可爱的小女孩摔倒在地面上,被惊起又飘落的纸钱覆盖。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无法成功,却再也不会有哥哥伸出手,将她拉起来细语安慰。

李道长看了鬼婴一眼,心中连波动都没有。

他不是慈悲之人,更加不会看到伤病就不问前因的帮忙。

对于这样操纵着人形雕像在各地袭击生人,也害死了经手过白纸湖案件的经办人,更在过去多年间杀害了众多路过白纸湖之人的存在,李道长只觉死有余辜,绝非他会出手相救的对象。

李道长的心口处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黑血,整件道袍都被从里到外的打湿,甚至顺着袍角,滴落在他走过的路上。

他的面色迅速苍白灰败下去,但他的行动却一切如常,似乎这样严重的伤势,也无法阻碍他。

布鞋从冰冷的砖石上踏过,染上了血液。

李道长目视前方,背着手走向灵堂外。

他只在路过灵堂正中央摆着的棺木时,停顿了一下脚步,瞥过去一眼,随即“呵”了一声。

“雕得什么玩意,丑死了。”

李道长嫌弃道:“远远不及我真人好看。这种东西,还是趁早消失得好。”

说罢,点点荧光顿时落进棺材中。

那具有着和李道长相似面容的木雕,立刻“呼!”的一声燃起了大火。

火势顺着山风晃动,点着了飘扬过来的白幡,随即迅速在灵堂蔓延开来。

熊熊大火不可阻挡。

地上和空中洒落的纸钱,也都被火焰点着,化为一缕灰烬,只剩下些许黑灰,卷曲坍塌。

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木雕妇人和鬼婴,也都被火焰迅速包围。

可是这一次,不会有哪一位哥哥来为鬼婴再挡下一击了。

李道长最后瞥了眼灵堂,看着那具雕刻着自己的脸的木雕猛地从棺材里翻身坐起,凄厉嘶吼着扶着棺材想要跳出来,却只能扭动着身躯被火焰吞没,逐渐变得焦黑。

火花爆裂的声音响起。

李道长收回视线。

他站在院子的大门后,伸手握住了死死锁住的门锁,轻轻一推,大门就在吱嘎摩擦声中,缓缓打开来。

被隔绝在院子外面的声音,立刻涌了进来。

道长们焦急的呼喊声传来。

李道长眯了眯眼睛,背对着火海,看向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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