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城阙阿姨死了？
白蛇：嗯……
十三：城阙阿姨说，这个世界有一座鬼城，人死后都会到鬼城里去住，所以阿姨是去鬼城了对吗？
白蛇：没有……
十三：所以妖精和鬼魂都是骗人的！
白蛇：你难过吗？
十三：难过是什么样的？
白蛇：嗯？
十三：那应该是做怎样感觉的？
紧密的逻辑元件装饰的空间，犹如行走在放大版的电脑主板上，沿着蜂巢格子状的地面，依次通过蓝色、橙色、红色的实验室工作区，最后，在一道厚重的闸门开启，白蛇与鬼医在一座白与黑相间的空间内停下，这里，曲线、浮空、全息投影所产生的深远空旷，是最高科技力量的物化体现，却又是规整、干净的令人窒息。黑白空间中，内嵌的玻璃实验室内，蜂巢一样的方正排列着无数培养槽，培养槽中，一些长相与小十三一样的孩子在水槽中沉眠，各种有机输液管代替了奇经八脉的工作机能，插在公孙、内关、临泣、外关、申脉、后溪、列缺、照海八个穴位上，是一个个在水中呼吸生长的人偶。
鬼医身后，一名身着山野郎中工作服的年轻科学家递给鬼医一份纸质的确认书签字，鬼医盯着手中的笔与纸，感慨一句。
鬼医：无论科技如何进步，笔落在纸上的触感是那些头脑只会做简单机械运动的傻瓜不会理解的梗……你说的是不是？白蛇白大人？
白蛇：的确，能感受到这种触感之美的人已经不多了，你还杀死了一个对这种美有深刻理解的人。
鬼医：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呢？按照白大人您的力量范围，早就应该在我射出子弹的时候就该粉碎那颗子弹，可是你并没有那么做不是吗？
白蛇顿时没有了言语，静默地看着鬼医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字结束，鬼医支开了工作人员，整个试验中，只剩下了白蛇和鬼医，实验室闸门关闭。
白蛇的视线跟随在闸门关闭瞬间，城阙尸体被鬼医带走的那天，白蛇就被禁闭在那个屋子里，白蛇无所动作地在那个屋子里待着，虽然是简单的食物和氧气供给，但白蛇仍是什么不说也不做，只那样静静地待在那个房间里，看着玻璃窗外的一片白色侵满的世界。十日的时候，鬼医打开了那个房间，带着白蛇来到了补给站的核心实验室，那里，黑白相间的世界里，满是培养槽和人类生命体的实验体正在那里生长着。
鬼医：像什么？
鬼医指向身后培养槽里的人偶，事不关己的语调。
白蛇：卵，尸的卵……
鬼医：我还以为你会说蜜蜂。
白蛇：他们是什么？
鬼医：和我一样是人类……百年前的人类，那些保留了自己大脑等待复活的人类。
白蛇：复活吗？
鬼医：白大人你不是见过十三了吗？
白蛇：他们是尸……你复活只是一群灵魂早已死亡的尸……
鬼医：看来我们食用的价值观是同一食谱了。
白蛇：这食材应该并不受大众所爱。
鬼医：如果这么做对身体有好处的话。
白蛇：所以你认同灵魂存在？
鬼医：事实上，在这既定的人类活动空间里，除了1+1=2这种给人类做参照物的度量衡，我什么都不信！
鬼医面如死水，瘦骨嶙峋的脸上更是几分诡谲，鬼医领着白蛇向培养槽方正中心走去。
鬼医：白大人，对于我们的伟大实验室不说些什么吗？
白蛇：你们？是你们人类，还是你效忠的对象——太庙？
鬼医：效忠吗？我是一名在太庙工作的鬼医，一个负责科学授业的人类科学家而已，就如杜城阙是我的优秀学生之一，我同样也是十三的老师——
鬼医指向了这些培养槽。
鬼医：他们的老师。
两人并排走在方正中。
鬼医：杜城阙是负责将天罡五行封印归档在案的录官，她本应该规规矩矩的在经香阁做好她归档天罡五行封印的工作，不该隐瞒你突破封印之事，更不应该给你九尾影子。
白蛇：她本应该是经香阁的继承者。
鬼医：经香阁数据库的主人是钦天监，是国家政府机构，那个只承载经书传承的经香阁早已消失在神话传说中了……
白蛇：动于势苟活，动于时存活，经香阁在历史大洪流无论怎样变，它的经书传承者总该出生不曾断层，就如历史收割者总会如约而至一般……
鬼医：所以，这就叫前生后世？
白蛇：在杀死最心爱的学生后，渴望这么相信吗？
鬼医：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相信……不过，按照我的定位，人就是一串信息载体，灵魂是代码，肉体是信息处理器，死亡就是代码信息的拆分和重组，所以所谓的前生后世就类似恢复出厂设置，不过有的时候刷机刷的不干净，或者信息在重组的时候不可避免混合了某些未被清理干净的信息。
白蛇：这片土地养出来的人和人造物本来就适合写意风，写实风来得不伦不类了……
鬼医：哈……看来白大人更能接受写意风格了……
白蛇：生活已经这么写实了，何必在创作上追求写实再来折磨自己。即便城阙不是你喜欢的写实风，你也不该判她死刑。
鬼医：我给过她机会了，可是她还是向人类公开了你的存在……
白蛇回忆起了城阙拍照发自媒体的事。
鬼医：蓝白鹤一提交你的议案，太庙就立刻派了调查组进行核实，很快便确定了杜城阙的罪行，我调她来我的南极实验室，虽是关禁闭之由，只在保全她一时，但是她却公布与你的合照，对人类世界宣扬了你的存在，我不得不履行太庙法令经行立刻惩处，我想她这么做，是因为知道你的事情一旦败露，她的死期便到，所以他才会向生物回廊的大众公布你的存在，彻底撕裂妖不能显于人前的约定，身为你的脑残粉，她在死之前都在为你造势啊，白大人，如果更深入理解的话，她是想把你推向妖王的位置……
白蛇：所以，我不该出现这里……
鬼医：这也是我最想问的，白大人，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白蛇：我自己也想问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鬼医：连你自己都不明白的话，我们要怎么继续呢白大人，可别忘了，我们故事的中心主题是叫做——我们为什么存在这里啊……
两人走进方正核心，进入白蛇视线的是一座特别的圆柱水槽，而里面置放的正是城阙先生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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