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羽却是就近坐在了一把摇椅上，双手撑在两边，目光迎上了风玉幼，“说吧，阿姐。”
风玉幼只是望着风羽，还未说话双眸却仿佛已经道出了全部，眼中温和又着一层薄薄水光。风羽看在眼中都觉得自己不坐在她的身边是伤了她的心，是自己太任性。
“阿姐。”风羽撇开目光又喊了一声。她不敢看，不是害怕畏惧，而是怕自己不忍心继续追问。
风玉幼双手握了握，绷带勒紧伤口有一丝疼，“你想我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风羽瞪眼看来，只是对视片刻就败下了阵，看向别处，“灯梦里为什么赶我离开，为什么将夏暖留在里面，为什么和风帆不清不楚，拼命维护……”
“习习，慎言。”
风玉幼轻声说道，却成功让风羽收了声。
她起身靠近风羽重新坐下，缠着绷带的双手伸出去握风羽的手，“不是不清不楚。他是我的人，就和纤云一样，只不过纤云负责日常照顾我，而风帆则可以替我去做我不能直接做的事情。他们是一样的。”
风羽惊诧地看着风玉幼，她一直以为是风帆纠缠风玉幼，蛊惑风玉幼，却没有想到风帆已经视风玉幼为主。
“他在夺灯中被百鬼噬体附身，冒犯你是一个意外。他为了我做了很多事情，现在他伤了魂体我自然要大夫替他治疗。而且他效忠于我唯一的条件，就是照顾好他的病母。”
病母……
风羽微愣，立刻想起了自己破门而入时跪在地上仓皇怯懦的妇人。那是风帆的母亲啊。只是当时的她正怒火中烧，态度盛气凌人就只差将风帆从床上拖下来揍一顿了。哪里想过地上跪着的妇人心中的哀求恐慌。
风羽讪然。
她们姐妹二人从小被教育尊长尽孝，对母亲方思露更是百依百顺。她不敢想象自己的母亲跪在地上的情形，只觉得难受。
“我就怕你一生气伤了他母亲，到时候你知道真相肯定会更愧疚，你那么善良，与其让你事后愧疚自责，不如我先来阻止你。”风玉幼晃了晃风羽的手。
风羽咬了咬唇，“那夏暖呢？阿姐纵火点燃灯梦是为了除掉她吗？”
风玉幼的手一顿，房间中只剩下风羽身下摇椅吱呀吱呀的摇晃。
风羽歪头去看风玉幼的神情，风玉幼已经勾起了淡淡的笑，不过笑容中满是无奈，“我没有放火。”
风羽挑眉，目光质疑，显然不信，“可是你在起火前将我和映秋从灯梦中赶出来了。”
若不是明知道后面将会发生什么，风玉幼为何不让她待在灯梦之中。一直以来她在夺灯节中时常进灯梦玩乐，风玉幼也从未阻止，除了今晚。
而恰好，今晚灯梦起火。
尽管这火焰并不厉害，凡水就可扑灭。
“阿姐为何要骗你？”风玉幼抬眸迎上了风羽的质疑的目光，坦坦荡荡，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而且若我有意纵火伤人，那人还能全身而退吗？”
听见前半句话，风羽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后半句显然让她心中的怀疑烟消云散。
风玉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身为她亲密无间的妹妹，风羽是最为清楚的。
风玉幼是风家嫡长女，风家无嫡子，长女便是家主的第一继承人。她从小被精心栽培，才华横溢仍然潜心学习，为的就是以女子之身坐上家主之位。
而她到时候需要的风家人，不是对家主之位敬畏，而是对她敬畏。她从小聪慧过人，自强亦自负，她要做就会做到最好，得到所有人的承认。
同样的，她想做的事情，千方百计也会完成，无论过程如何艰辛困苦。
风羽从有记忆以来，她的阿姐除了没有得到夏乔，其他想做想要想完成的事情无一例外都被其完美处之。
“那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们的灯梦上纵火。”风羽的态度徒转，若不是风玉幼，其他人胆敢纵火烧灯梦更是其心可诛，天理不容。
“只是意外。”风玉幼笑了笑，“妖民进入幻境，情绪失控意外纵火。”
“阿姐怎么知道？”风羽惊讶，风玉幼可不在现场。
“手下人查清楚和我说了。”风玉幼松开了风羽的手，起身拿了一个扣着白瓷印花盖的小盅，其内是熬制的羹汤，香味揭盖而出，令人食指大动。
风羽双眼一亮，瞧见递到眼前的羹汤，全然忘记了方才的质疑不解，笑嘻嘻的捧过来用勺舀起送到嘴边。
风玉幼抬手拦了一下，“小心烫。”
风羽哦了一声，吹了吹再喝，浓郁醇香的羹汤缠绕舌尖的同时，风玉幼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在现场，没发现火势最严重的地方是从灯梦内部烧出来的吗？”她问，声音温和，只是看向风羽的目光让风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那感觉就像是先生坐在自己的面前，开始考试。
风羽咕咚咽下了汤，声音又轻又弱，底气不足，“我没注意……”
当时的她被风玉幼要纵火杀夏暖的想法震惊到了，哪里还有空去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只是在风玉幼的目光下她不得不屈服，好吧，她们的身份如此，确实必须要注意。
别人的一举一动，事物的细枝末节，在有时候往往能够决定大事的走向。
只是……
风羽咳了一声，阿姐似乎跳过了一个话题。
“纵火人不是阿姐，那么阿姐也不想杀夏暖。”她细数，“可是，在这之前为什么要将我和映秋赶出去？”
风玉幼闭上了眼，想要瞒过去果然不容易。
“阿姐？”风羽还看着她，身体前倾，摇椅轻晃。
“嗯。”风玉幼浅浅的呼出一口气，这才睁开眼睛朝风羽看去，“不，我想杀她。”
叮当一声，风羽的手一抖，勺子和小盅相撞，清脆声响。
风羽啊了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虽然火不是我放的。”风玉幼弯眸一笑，温婉动人，“但是我赶走你和映秋，确实是因为我想杀她。不过不是用火，是用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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