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萝公子和达尔喇等人不由灰头土脸，因为吐蕃和沈幽篁的联合是秃子头上的跳蚤，明摆的。
只不过吐蕃是墙头草，更倾向于依靠大玥来发财而已。
此刻被凤凝烟不留余地地拆穿，众使皆无话可说，耷拉着脑袋，看着端着求亲书的娑萝公子，不知道如何收场。
沈凌绝听了凤凝烟这番话，不禁露出微笑。
他虽然知道自家皇后斗起嘴来有多厉害，但别人不知。
今天说是议和，两方却始终在唇枪舌剑，沈凌绝身为皇帝不好辩论，他想说的许多话，大部分都由凤凝烟“代言”了，他倒是落得清闲，心想，尤其如此，当真可以高枕无忧了。
就连丞相薄啸霆，也对当今皇后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以军功武力名扬天下的皇后，在外交上也是当仁不让的“铁娘子”。
大玥朝臣们皆被凤凝烟的睿智和气度折服，继续听她说着。
凤凝烟接着道：“而吐蕃想要借西域商路，打开西番的市场，我朝可以答应。前提条件是，吐蕃不能再跟沈幽篁的假朝廷有任何瓜葛来往，更不能帮助他们销售任何物资，并且要马上将我朝女官庄典言送回。”
这话掷地有声，字句铿锵，说罢便引得沈凌绝赞许地点头，羽苏、薄啸霆等人更是忍不住或抚掌、或撩须，赞叹不已。
娑萝公子傲然看着凤凝烟，目光依旧坚决，但最后还是淡淡一笑：
“上书求亲也是吐蕃太后、汉宁公主的意思，因为太后想要亲上加亲，以为皇上看在姑侄一场的份上，会答应的。可为何皇帝陛下没说几句，话都让皇后娘娘说完了？难道大玥如今是皇后当政了吗？”
“……”
凤凝烟不由气结，这皇后干政的名头，她自然是不愿意担的。
谁不想当个贤后？哪怕豁达如她，明知道沈凌绝宠她爱她，敬她护她，也不希望乾坤颠倒，让自己丈夫被世人嘲笑。
沈凌绝见凤凝烟终于动气，不动声色握住了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她冰凉的指尖，安抚她浮躁的心气。
凤凝烟侧目看了他一眼，见他满眼都是心疼她、安慰她的笑意，方念及自己还怀着皇儿，动气伤的是自己，也是孩子，这才消了气，反手拍拍沈凌绝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娑萝公子的目光落在帝后二人的手上，眼眸中迸射着妒恨的光芒。
他低着头，将这恨意很好地掩藏了起来：“如果实在没有公主可以和亲，庄典言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历朝历代也有册封外姓公主和亲的例子，如此一来，就不必那么费事了。”
庄典言这三个字本就是羽苏心上的刀，沈凌绝和凤凝烟肉中的刺，就连朝臣们的火气也压不下去了，勤政殿上顿时响起一片来自大玥朝臣这边的质问讨伐之声。
沈凌绝却笑了。
他牵起了皇后的手，缓步从金阶上走下，一直走到娑萝公子的面前。
羽苏、景棋、楚昭等人见帝后走下来，已经不动声色地靠近，护卫在二人身畔。
娑萝公子这才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伉俪情深的大玥帝后。
“大玥是谁人当政，不需要吐蕃来操心。皇后与朕心意相通，她不过是说出了朕要说的话罢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沈凌绝，吐蕃人惊奇，连大玥的朝臣也想不到，皇帝宠妻到这种地步，竟然不计较“谁人当政”这四个字了吗？
没等礼部和旁边的言官反应过来，沈凌绝更坚决地道：
“若是娑萝公子一定要听到朕来附和皇后的话，好！尔等听着，和亲绝不可能，哪怕庄典言，也不可能！”
“谈了这么久，难道吐蕃已经忘记自己是战败一方了吗？诸多条件，咄咄逼人，倒像是赢家，岂不可笑？”
话说到这个份上，连达尔喇那些皮糙肉厚的莽汉都无地自容，但娑萝公子却依然笑得出来。
她直起了身子，依然恭敬地捧着求亲书。
“和亲是吐蕃和谈的诚意，在下来时，太后娘娘已经说了，若是大玥不舍公主或是庄典言远嫁，不要紧，吐蕃送公主来和亲也是一样的。吐蕃自知这次扰乱西域商路是太过于心浮气躁的错误决定，所以国君和太后的意思是，为了能在大玥番邦贸易之中占一席之地，唯有姻亲之盟，才能让大玥消除对吐蕃的成见，真正实现两国和平邦交。”
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娑萝公子终于在这场辩论里占据了一个制高点。
她十分委婉地吐露出一个消息——要么大玥嫁公主去吐蕃，要么接受吐蕃公主来和亲。你们不舍得你家妹子，我们却可以送上我们的公主，换一个吐蕃商会馆、换一个赋税减免，换一个边境安宁，这还不够诚意吗？
她也将和亲的动机，升级成吐蕃太后的意思。
吐蕃太后是谁？是沈凌绝的亲姑姑，太上皇的亲姐姐，是三十年前为大玥边境和平而和亲吐蕃，不惜牺牲自己的婚姻、爱情和亲情的大玥长公主。
沈凌绝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汉宁长公主的求亲书。
包括沈凌绝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娑萝公子这一招反击给震撼住了。
倒是羽苏顿时想起一件事：“等等，吐蕃公主？据我所知吐蕃的公主最小的也都二十多岁、生过三四个孩子了！还能和亲？”
娑萝公子的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
“难道瑄王未曾听闻，三个月前，吐蕃太后收养了义女，封为娑萝公主吗？”
说着，她素手抬起，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
所有人都震惊了，那是一张无比美丽的脸。
即便是她站在大玥第一美男沈凌绝的身旁，即便旁边有倾国倾城、雍容华贵的凤凝烟，那张脸依然显得美艳绝伦，媚色撩人。
“娑萝公主？！”羽苏惊呆了，他和吐蕃打仗这么久，压根儿就没听过什么娑萝公主啊！
连羽苏都不清楚，沈凌绝和凤凝烟就更是不知道的了。
凤凝烟如遭雷击，紧紧握着沈凌绝的手，哪怕她这个动作是毫无意识的，却让沈凌绝的手背都褪去血色，变得苍白一片。
沈凌绝能感觉到凤凝烟的窒息和心痛，他扶住了凤凝烟，道：“皇后，你先回去坐着，让朕来解决。”
凤凝烟却站着纹丝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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