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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文学 > 鞅掌天下卫鞅秦孝公 > 第24章 情怀可餐
 
“剑不出鞘,那它还叫剑吗?”卫鞅纳闷道,“剑所以为剑,就是因为它锋芒毕露,可以刺人——它不打杀,还能叫做剑吗?”

李任和冯沧互相望了一眼,竟是挑不出卫鞅话里的半点毛病。

“对,它不是剑了。”李任恨铁不成剑的对卫鞅训斥着,“……它是情怀!情怀!懂吗!它不是剑,积攒了几世几代的历史,是剑士的情怀啊!不然天下十大名剑哪里会流传那么多传说,那就是因为有情怀在啊!”

“情怀是什么?能干什么?”卫鞅问。

李任一看卫鞅脸上,一点懵懂的样子都没有,明显是对情怀这种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东西进行着不屑的鄙薄。

李任一听顿时炸了,这时的李任真想将卫鞅抓过来猛摇一通:“你这士子,懂不懂什么叫情怀!你懂不懂什么叫情怀……!”

“我的剑,又有什么情怀?”卫鞅把自己的剑夺过来,指着自己的剑,问李任。

李任一时语塞,不是因为没话说,而是因为不敢说——这剑的来历不凡,却是不好点破……

如果它真是那把剑的话,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卫鞅见李任语塞,摇了摇头,将剑收起来:“李郎官,情怀这种东西,还是少沾的好——压根没有的东西,能成什么大气候?”

“可情怀毕竟也是一种感情……”冯沧说道。

“情怀能当饭吃吗?”卫鞅的眼睛突的转向冯沧,问。

冯沧理所当然的答道:“能。”

“……”

……

“祖母……”

沈乐面对着自己坐在门槛上的祖母,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他为了增强自己说话的自信将沈雁一起拽了过来。

外面,是杜济的那些下属在为他们将本属于他们自己的粮食搬回那间小屋。小屋渐渐的充盈起来,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小屋里堆的粮食比之前还要多一点,而那些人还在向屋子里搬着粮食,看这样子,竟是要将这小屋填的满满当当!

而老妇、沈乐和沈雁一眼也没看那个小屋,只是对视着,像是要完成什么重大的仪式。

接下来要说的,也确实是人生大事,不得不说出来的人生大事。

“祖母……我……”

沈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不忍心说——万一一别,就是永诀呢?

“乐儿,有事就直说。”老妇知道自己这个孙儿是不怎么擅长说话的,她需要鼓励鼓励沈乐,让沈乐将堵在胸口的话全都说出来。

“我……”

沈乐终究还是说不出话来。他觉得那句话,他没脸说。

祖母已经很老了……他还想着要离开祖母!

“扑通”一声,他的膝盖一沉,便就这样跪了下来!

“是要走,离开这山里吧?”老妇却抢先问了。

她的手抚着沈乐的肩膀——那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抚摸,沈乐刚出生的时候,这干枯的手便摸过他的肩膀……

“是。”沈乐沉声,咬着牙说。

沈雁也跟着跪了下来:“爹自从四年前从军离去就一点音讯也没有,娘为了寻爹,也离开了……”

老妇望着孩子们,叹了一口气:“知道你们想爹娘。也好,出去看一看,总是好的。正好有两位先生,能把你们带出去……”

老妇笑了起来,笑的是如此的明媚,老妇在那瞬间年轻了好几岁。

“是孙儿不孝,不能接着照顾祖母了……”沈乐依旧低着头。

老妇摇头:“山里这么多人呢,谁不能替你照顾我?放宽心,我没事的,改天收拾好行装就走吧。”

“祖母!”

沈乐和沈雁叫道,认真的向祖母跪拜行礼,每个动作,都是那么庄重。

孩子们去整理走时应带的行装了,老妇坐在门槛上,溢满笑容的脸逐渐消失了,她望着这方小院落,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阳光洒满了这个院落。

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看见的,阳光映出了幻影,聚成了一个人——那人是当初的沈安平,深爱着她的沈安平——和年轻的她走在一起,一起谈着,笑着,他们要向她的父母,言明他们的心意,然后就此结成一体,养儿育女,过幸福快活的生活……

后来,他们结婚了,他们有了孩子,然后他便被征去从军……

多少年后,他死在了石门,尸体被贵人抬了回来,再也没有半点生机。

他们的儿子,不久后也没了音讯。

昔日青春的梦,如今尽数化作破裂的泡沫飘散无踪。剩下的,只有那里的一座坟墓,和屋檐下佝偻的身影,一声喟叹,和淡淡的惆怅:

“都走了……都走了……”

斯人尽去矣,尚还复还否?

没经历过多少世事的沈乐和沈雁大概是体会不到祖母这种别样的心绪的。

必要的东西本来就没多少,他们走的时候需要带的东西很快都收拾齐了。他们现在,需要找见卫鞅和冯沧,让卫鞅带他们离开这里。

而此时的李任又站回了那个院落里。

日头掩不住秋日的萧瑟,秋叶纷纷,天气渐凉。李任一步跨道杜济面前,脸和秋风一样肃杀,看着杜济手头的东西,再看了看他的下属们整理物事忙的团团转,问道:

“你要去哪里?”

杜济看着李任的一身黑衣,不由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的说着:

“上官还有什么事?”

李任问着,声音逐渐变冷:“你收拾东西,是要去哪里?”

“去别的地方收粮啊?”杜济理所当然的答道。

“你是想逃跑?!”李任猛然大喝道,声音里满满的全是质疑。

“上官这是哪里话!”杜济慌忙说道,“我收不齐粮,上面查下来,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杜济心里满满想着的都是“如何在别的地方收足更多的粮食来补偿在这里的损失”,浑然忘记了李任的警告。他想自己做的可是仁至义尽了——对几个贱民,就算章蹻将军当真和这几个贱民有交情,但毕竟贱民就是贱民,这是章蹻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几个贱民,随便补偿补偿也就够了,顶多搭上些钱,章蹻还不满意?

章蹻真会因为几个贱民翻云覆雨?杜济不信!

而不给杜家收齐粮,他说不定就在这穷山僻壤终老一生收一辈子的粮了,说不定还会更惨……他再怎么说,在杜家的年轻人中间也算是出众吧?他的才华该伸向更高的地方,怎么可以埋没在这偏僻所在?!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你不要跑,你跑不了。”李任寒声道。

“下官没有一点要跑的意思啊!”杜济叫道,“只是接着去做我的本职而已……怎么能叫逃跑呢?”

“我就奇了怪了,像你这种欺压百姓胡作非为的种,还有什么权力再去压榨生民?!”李任讥讽道,“和我到杜家那些人前辩个清清楚楚,这样或许还能减轻你的罪责……”

“下官补偿那家人的已经足够多,上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杜济问。

“非常不满意。我看到你如此胡作非为还得不到半点惩罚,心里就火大,恨不得把你撕成八瓣。”李任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你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乖乖跟我去杜县,让杜家的长老们,给你点族内应有的惩罚。”李任说道。

“如果我不配合呢?”杜济反抗道。

“你若是不配合,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李任杀气毕露,一把剑的剑柄直指杜济的眉心,尽管这把剑还在鞘中,却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让人不由的相信:他只要在瞬间就能置杜济于死地!

“我是杜家的属官!你个小小郎官执盾于陛下,守的是宫殿,又有何权力管我!”

杜济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

他不服!李任的实力,在于他背后站着章蹻父子,站着秦孝公——要是只有他一个人,杜济轻易就能将他碾成碎渣!

杜济看着李任,不由的生出了想要将这个人做死在山沟里的冲动。

你看这深山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个人,多么正常的事情?这深山罕有人至,又有谁会发现呢?

死吧!

“沈安平是章老将军和卫尉点名要保的人,你又有什么权力去欺压他的家人!”

李任厉声喝道。他一点也不怕杜济能翻得起什么浪来,因为这种人,还威胁不到他!

“给我杀!”

杜济低声吼道。

他的属下个个抽出了腰间的剑,举起来,就向李任砍去。

李任轻蔑的一笑,将剑鞘一拔,往旁边一丢,轻松的架住了这许多人的大剑!

那随意的姿势,看起来轻松无比,可这些人就吃了苦头了——他们的剑本应该畅通无阻,突的就遇到一股滞涩的阻力,与他们的力量做着抵抗,不管他们怎么用力,偏就通不过李任手中那把剑!

一定是面前的这个郎官用了巧,只要他们再用力一点……

只要一点……

一点!

他们正要再发一道力破掉李任的防的时候,谁料李任手上异变陡生!

只是一翻手掌,用剑,一掀!

他们不可抑止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尘埃!

这么轻易,就败了……

这个人,打不过!联这么多人之力,也打不过!

杜济惊愕的望着眼前的场景。李任在他的下属狼狈的衬托下直若一尊神明,手中的剑闪烁着刺眼的寒芒,步步逼近:

“不要逃跑,否则我杀了你!”

杜济知道,面前这个人说杀那可真是会杀人的,连连磕磕绊绊的应答着:

“我……我……我不跑……我不走……全听上官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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