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津正在书房里蹲着，然后就看见那两个监视馆驿的蠢货回来了。
对，是两个蠢货。
这时候的两个人一副愚蠢的样子，扑通扑在了杜津的面前，看的杜津只想笑……
“家主！”
两个人喊出了声，眼睛里似乎还有几分兴奋的意味。
“怎么，你们两个蠢货有事吗？”杜津漫不经心的瞥着这两个蠢货，“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杨安……那杨安和从栎阳来的那个吏官有勾连！”
两个人犹豫了一会儿，紧接着，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声。
杜津脸上不动声色，漠然的问着：“怎么勾连？”
其中一个人首先嚷出了声：“他去了那吏官的所在……那个馆驿……”
对，杨安去了那个馆驿……
那么，他在干什么呢……
他们并不知道，语气就停顿在了那里。
“吃酒！”另一个人叫嚷出了声。
“对！吃酒！”刚刚那个首先喊话的人也一起喊着。
而他们并没有亲眼闻见，声音也就显得愈发的大。
“他们还……”
他们中间还有人想要说话，却猛的被杜津的冷声打断：
“行了。”
杜津看着这两个蠢货，简直觉得他这些下人真是无能之极：
“人家只是找以前的属下吃顿酒，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两个被杜津叫做“蠢货”的人当时便呆住了。
许久，其中一个人才缓缓的发出声来：“什么？”
杜津冷冷的说着：“是老夫让杨安去的，怎么，你们有意见吗？”
两个人连忙被杜津一声怒喝激的跳了起来：“小……小的不敢！”
“还不快滚！”
“是是是……”
两个蠢货屁滚尿流的滚出了杜津的视野，杜津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冷漠的说着：“什么东西……”
这就是狗咬狗。
按理说杜津已经见多了，但是杜津看着那两个蠢货，依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厌恶扑面而来。
突然，他又想起来了杨安。
他没有派杨安去那个地方，而他之所以会那样说，全是因为他知道杨安和那位从栎阳来的吏官何万岁有关系。
没想到他还真去找了……
现在的杜津，看起来对杨安特别的倚重，但事实上他对杨安依旧是顾虑重重。
他从来不会把人当人来驱使——就算对他从前最信赖的那个名叫杜挚的儿子，他也是当工具来用的……
杨安也不例外，只是这个时候杜津用杨安用的特别顺手——不管杨安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最终，他都只是杜津手里的一件工具。
而当杨安去过了那座馆驿之后，杜津投向这件工具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种种的迹象，都在告诉他：这件工具，很有可能是不安全的。
但是目前，他还偏离不开这件工具。
那该怎么办呢？……
就在两个蠢货滚出杨安的书房中的同时，有一行人正在杜地的郊野穿梭着。
这一行共有五个人，领头的是萧三，程式和李任跟在萧三的后面走——而他们后面，则是依然警惕万分的田仲，和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王扬。
垄上田里的作物快熟了，快要到收获的季节，放眼望去，金灿灿的一片，着实好看……
“这粟长的这么饱满，今年杜地的百姓能吃一顿好饭吧。”
程式突然停了下来，捻起田中的一个穗子，默默的说着。
萧三苦笑道：“这可不一定。”
这几天，他们送走了要去栎阳的人们，就又抛却了他们缓缓往杜地的城池里走的大部队，一直在乡野里穿梭。程式看见了穷困的杜地百姓：他们现在很难过，还经常被杜家征去做事情——不过至少还有那么几口口粮吃，比起从前的萧三他们可是过的好一点的……
只是，这杜地的土壤本来肥沃，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却连自己也养活不起，实在是令人啧啧称奇。
至于新法？新法是什么？杜地的百姓还没怎么见过新法的模样，只是记得当初杜家说要实行新法……结果呢？新法有一点实行下去了——往后却再也没有了动静。
新法去哪里了？杜地的百姓不知道，萧三不知道，跟在后面的田仲也不知道。
而程式知道，本该属于杜地的新法，是被杜家那位传说中无官无爵的家主大人吃掉了……
程式与李任跟着萧三这一路走下来，身上也觉得有些乏累了。
“客卿说过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话吗？”程式问李任。
李任问：“什么话？”
程式答道：“法之不行，自上犯之。”
这句话卫鞅只是私下里对着禁室的人说过，传到了某些世族子弟的耳朵里，那些人听了，纷纷开始指责卫鞅无情……
李任笑道：“这话我倒是听说过，却没听卫鞅亲口讲过——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话。”程式说着，“以杜地作比，为什么杜地的新法执行不下去？是那些顶在万民头上的人在从中作梗，只要这些人还在他们的位置上阻挠着变法，变法便永远也执行不下去。”
程式的话渐渐地严肃了起来：“所以变法，首先要变的，便是这些人——只有将这些人打通了，变法才能自上而下的执行……”
程式的话还没说完，就招来了一声冷笑。
李任一看，又是那叫田仲的人，整个人顿时就不高兴了：“你有完没完！”
程式瞪了李任一眼，李任这才没有大加嘲讽，但他依然愤愤的瞪着田仲——他觉得田仲这样的人真是讨厌极了。
田仲这才说话，质疑的问着他们：“你们有几个人？”“我们一行总共有几十人。”程式答道。
“杜地及其周围，一共有多少人？”田仲不动神色，依然问着。
程式稍稍一动脑筋。
好在这些关于户籍人口的信息他记得异常清楚：
“按照报回的户籍，杜地城内外加起来，不算未编入户籍的游民，有三万余户人家，共十五万百姓。”
田仲听着程式报着这样的东西，脑内轰的一声便发起懵来。
什么东西？
话说，杜家到底有多少人来着？
有几万？
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对这种事情一时间竟然根本想不起来。
然后他的脑内开始发起了懵……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田仲猛的摆摆手：“算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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