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宗元惦记着给自己学生上课的事情。借了书也不准备吃饭。
但是他师兄云太傅舍不得他。
师兄弟俩好些年没时间在一起聚一聚了。当年因为选太傅的事情, 闹的有些下脸。难得师弟今天愿意主动上门了。云太傅心情好着呢。
云太傅笑道，“你今日难得来一趟，不小酌几杯就走？难不成还记恨着当年的事情。”
徐宗元呵了一声, “笑话, 谁还记得那点小事。再说了, 塞翁失马, 焉知非福。我的际遇你是想不到的。”
想到自己几年之后飞天遁地，徐宗元只觉得从前一切都是小事。
要不然他也不会今天还能来太傅府上借书了。
云太傅感慨, “你能想通就最好了。别人只看我风光，哪里知道我的处境。”
徐宗元道，“我看你每日里风光无限, 不挺好吗？”
“好什么啊？”云太傅在自己这师弟面前是不存在形象问题的。他摸着自己留的胡须，“你以为当初真看中的是我的才学？”
徐宗元道，“我知道，看中的是你的脾气。你这人就会和稀泥。哪个学生不喜欢你？不过你也没教几个学生，如今连个入室弟子都没吧。”
云太傅：“……不和你扯这些，我只是告诉你，皇室挑我当太傅, 只不过是看重我背后的云家而已。谁让我云家入朝为官的多。”
他气的在屋子里走几圈，“要是太子天纵英才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心比天高……罢了，我现在每日里就如同走在悬崖边上一样。说不准哪天我就遭殃了。”
徐宗元哪里不知道他的处境, 现在听到他这么说, 也心生同情。
给皇帝家的儿子当老师，那就不是人干的事情。
要尊严没尊严，要自由没自由。
当初他要是去给太子当老师了，如今哪里还能够梦游仙境？
他还反过来宽慰云太傅, “放宽心，都这样了了。要真遭殃了，你也别担心。你府上这些孩子都送我的书院去。我亲自教养。”
“……”
云太傅听着这话生气，“我和你说这些，是让你帮我想个办法出来。我打算装病，告老还乡。你看现在那些皇子们争来斗去的。我每日里心惊胆战的。”
徐宗元道，“别想了，既然看中的是你背后的云家。你装死都没用，还装病？”
见云太傅不开心了，徐宗元就开心了，“师兄，你也不用担心。撑几年，我自会有办法助你。”
“果真？”云太傅有些不信，“你有何办法？”
“天机不可泄露。”
徐宗元故作神秘。总不能说等我得到天书之后，带你飞天遁地吧。
看了看日头，他道，“我得走了，还要回去教弟子呢。”
随后就抱着书走了。
这书太珍贵，他都不愿意给下人捧着，自己亲自抱在怀里上了马车。
云太傅送他到门口，然后心中感慨。
读书人，谁不想收个可心的弟子？
想他云昌奎好歹也是饱读诗书，一身才学，竟然让他教个草包太子。而且还要和对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怎么想，心里这关都过不去。
算了，明日继续装。
……
谢来回了家里，就直奔谢夫人的主屋那边。
“哎呀四少爷，你今日怎么过来了。”曹妈妈看着谢来进院子，就笑了起来。
谢来道，“曹妈妈，我母亲在吗？”
“夫人还没回来呢，要等晚上。”夫人似乎是去了远处的田地去了。
“母亲真是辛苦啊。”谢来叹气。
这整个家里，都靠着母亲一个人支撑。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来，“这是我给母亲的礼物。我这次月考得了奖励。给她买了礼物。”
“哎哟，你还给夫人买礼物啊。”曹妈妈笑开了花。这么小的少爷，得了点奖励还给夫人买礼物。
这买礼物的钱都是夫人给的奖励呢。
但是少爷这份心意是难得的。
谢来有些不好意思，“没买太贵的，这不是真的银子，是包银的。”
“我知道，少爷放心吧。四少爷送的都好。”
谢来笑了，“那我回去上课了。”
然后撒着脚丫子就跑了。
曹妈妈看他跑远了，又看看手里的礼物，心里就叹气。四少爷要是夫人亲生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
谢来回屋里吃了饭，就上床上去躺着，试试看能不能把这字画带进去。
进空间里一看，还真能啊。
他高兴不已，然后就在空间里，拿着笔现在草稿纸上面练习了一下，然后提了几个字——桃李满园，敬谢师恩。
练习好了，才在画的右下角题字。
谢来也没想那么多，他差不多把这个当做是明信片来用的。一份心意而已。
写完之后，放在课桌上，他才出来。然后拿起送给林夫子的毛笔去学堂。
杏花也给林夫子送了礼物，是一份菜。
林夫子当然不吃独食，厨房送过来之后，他就拿去给孙夫子和朱夫子分享了。
两位夫子听着他在那儿夸奖自己的学生如何优秀，如何聪明，再感慨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如何没尽心。就觉得食之无味。
只觉得此人实在虚伪。
不想请他们吃饭就别请了。请了还说这些话膈应的人吃不下。
偏偏林夫子还道，“二位吃啊，不要客气。我学生说了，下月还有。”
“……”
不吃了。
孙夫子和朱夫子放下一口都没来得及啃的鸡腿，就起身回了房间。最后还是林夫子自己无奈的吃完了。
来到学堂的时候人还撑坏了。
对着杏花连说了几句太客气了，“下次别送了，你自己学的好，是自己的努力。为师就不用感谢了。”
杏花道，“夫子，我如今也是知道尊师重道的读书人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是骄傲。“我自然也要按照读书人的规矩来。”
谢来道，“杏花姐说的没错。我也给夫子准备了礼物。”
他说着把毛笔拿出来。很普通，不值钱。
但是林夫子却坚决不收。
他收杏花的吃食，是因为杏花确实是自己的学生。
但是谢来……自己都想请他吃了。
谢来道，“夫子，不值当什么钱，一份心意罢了。若不是夫子你，我也不能安心读书啊。”
“可是……”
林夫子受之有愧。
谢来道，“都有，若是林夫子你没有，姨娘和母亲得怪罪了。”
林夫子知道，这又是迫不得已。好吧，日后还是得还回去。
哎……受之有愧啊。他问道，“那位……”
“有！”谢来神秘笑道。
林夫子松了口气，就怕自己占了那位老先生的便宜。最近老先生对他指点很多。除了给他出题之外，他不懂的地方，也让谢来帮忙带给老先生指点。老先生还给他写了批注。让他受益匪浅。
林夫子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运气大概都积攒在了这谢家了。
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幸中举，自然是要回报的。
谢来不知道林夫子此时心中有多少感慨。上课铃声一响，他就直接趴桌上进入梦乡。
刚进去，徐宗元也刚来。
“夫子！”
谢来欢喜的叫了一声。
“课堂喧哗，成何体统。”徐宗元严肃道。
好吧，徐夫子就是会破坏气氛，打击人的热情。他咳了咳，“我错了。”
“罢了，今日讲新课。”徐夫子将几本书拿给谢来，让他平日里多看看。看完之后再还给他。这是他找人借的。
谢来惊道，“夫子，您不是说家中藏书万卷吗，您都要借书啊。”
徐宗元板着脸道，“术业有专攻。我家中藏书再多，也不可能收尽天下书籍。你马上要习五经了，这些书都有注释，比较浅显，对你有些助益。”
谢来恭敬的接过来，感激不已，“夫子费心了。我一定会好好研读的。”
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徐宗元心里十分满意。
想那云师兄在外人面前风光又如何？哪像自己这样心情舒畅？
此时皇宫里，正在给太子讲课的云太傅打了个喷嚏。
把正在睡觉的太子都给吓醒了。
“可是父皇来了？”
云太傅半阖着眼睛道，“陛下没来，是微臣今日身体不适。”
太子眼珠子一转，“太傅，既然你身体不适，不如去后面小憩片刻？”
云太傅揉了揉脑袋，“算了，微臣还是去找陛下请几天假。休息休息。可不能把病气过给了太子。”
听到云太傅这么说，太子顿时笑了。
他就很不喜欢听课。云太傅讲的这些治国之道，他听的都要打瞌睡。
反正他是嫡子，地位稳固，还怕其他人？而且这老太傅每日里看着就没睡醒，糊里糊涂的样子，也不像个会治国之道的样子。
他十分不喜这太傅教导。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这太傅脾气好，从不管教他，也不和父皇告状。这也是他当日选这位当太傅的原因。
于是云太傅就这么混了一会儿，就又回了府上休息。一路上人晕乎乎的，就和病秧子一样的。
旁人看着，都觉得这老太傅是不是要不行了。
等进了房间里，立马又生龙活虎了，钻进自己的书库里面舒舒服服看书去。
和云太傅比起来，徐宗元可谓是兢兢业业。
口若悬河的讲了一下午课程，还给谢来悉心指导。有问必答。
“可还有不懂之处？”
谢来道，“都懂了，夫子讲的很细致，学生要是再不懂，那就真傻了。”
“若是不懂装懂，才是傻。”徐夫子教导道。
“夫子说的是，但是学生是真的懂了。”谢来毕竟是个成年人，觉悟还是很高。
徐宗元满意的点头，就说了句下课，晚上再来。
谢来却拉住他，“夫子，请稍等。”
“何事？”
谢来麻溜的去把自己买的礼物拿过来，“这是送给夫子的礼物。夫子说喜欢字画，我亲自去挑选的，不知道夫子会不会喜欢。”
徐宗元顿时生气，“为何要给我送礼物，老夫可不吃这一套！”他最不喜欢收礼物了。礼物会影响他教鞭甩下的力度。
谢来赶紧解释，“夫子，这不是别的。这是因为此次学生考了第一名，得了一些银子奖励。我心中感谢夫子教导，所以才会想给夫子送礼物。不止夫子有，我的姨娘嫡母都有。连林夫子都有呢。”
“……”听到这些解释，徐宗元脸色好了起来，知道这只是一份谢师礼，心中就好想许多。但是不知道为何，听到送给别人都有吧，又有那么点酸。
哼，那些人明明都是沾了他的光。
教导谢来，谁有他付出的多，功劳大？
罢了，日后这大讲堂自会奖励他的。
不过谢来这一份，他倒是也受了。“以后可不许破费了。”
他接过来，准备打开来品鉴一番，也看谢来的眼光如何。
等打开之后……
“你画的？”
谢来道，“买的，学生还未曾学这个呢。不过学生题了字。”
徐宗元再一看……这不题，勉强还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了，但是题了之后……更普通了。
他严肃的咳了咳，“看着十分独特。”
“我也觉得不错，特意选的。给您选礼物花的时间是最多的。我们那地方小，我特意问了两个地方比较的。”
听到这话，徐宗元嘴角翘起来，胡子颤了颤，不怪谢来送的不好，只怪那地方太小。肯定也选不到好画。他夸赞道，“算你还有点眼光。日后为师也给你几幅好画，教你品鉴，以免日后被人骗了。”
他又想起来，这确实要提上日程了。他的学生总不能只是个书呆子。日后若是出去与人交往，什么都不懂，岂不是被人笑话了？
离开课堂，徐宗元就从床上起来了，然后拿着谢来送的画进了书房里，看了看位置，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把之前那幅名家之画给弄下来了，这幅画给挂上去了。
在一片大气磅礴的各种字画中，这幅画显得有些寒酸。
“夫人，夫人。”
他喊了两声。
徐夫人从外面进来，“我在准备晚膳呢，你喊我作甚？”
“你来看看，这幅画有何独特之处？”
徐夫人道，“平平无奇。”
“……再看。”
徐夫人疑惑的看他一眼，这若是平时，她夫君看到这样的字画，都要言辞批评了，如今竟然还有心情品鉴。
她仔细看看，就看到了上面题的字……“这字……”
“是不是很独特？”徐宗元笑了。
徐夫人：“……”她想说，这字配不上这画。
徐宗元很认真道，“你看，这字如其人，一看这字，就可以知道，这写字之人纯善，质朴。”
徐夫人：“……确实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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