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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文学 > 笛上春行录 > 第二十八录:面具后
 
  但是,脸上一阵青白交织后,裴不简瞬即便敛去失态,伴之依旧是嚣戾狂放的大笑:“小子!过了十六年,你那张嘴还是跟从前一样让人厌烦!”
  他早已将累积经年的仇恨牢牢镌在心头上,竖成一块坚不可摧的石碑,贴着骨血,冰凉而冷酷,这么多年反复告诫自己——
  终有一日他要将眼前这个男人碎尸万端、挫骨扬灰,然后踩在冷泉雪山下的谷底,教他永世不得超生!
  周溪濂也冷笑,盛气凌人道:“想被小爷这张嘴烦,你也配?”
  “周颐,不要自视甚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以为这世上惟你一人天赋异禀,可以不费力气练就星陨剑法吗?”
  说着只见裴不简手中的剑愈发若游龙走势,腾云万里,挟着万钧之力将周溪濂一时逼得节节后退。
  “看来这些年你倒也没闲着,四处偷了不少剑谱心法吧?”周溪濂一边接招,一边口中仍然不依不饶。
  裴不简唇角抖了抖,阴森的脸上细目闪过杀机,手中招式越发咄咄。
  而守在周溪濂身后的詹何见状眼神也开始发冷。
  他袖手而立,掌心却似不经心般一翻,转瞬一道几不可见的凛光于无声无息间掠过清寒的夜色直奔裴不简的命门——
  裴不简自早提防着与周溪濂同来之人,只见他眼神霍地一晃,耳阔也耸动了下,随之横剑连劈,裹着一股剑势的空隙,他迅疾低头一缩,一道寒光便堪堪擦过他的发髻轻啸而去。
  “哼!堂堂星陨剑如今也需要帮手了!”
  裴不简手上流月剑依旧剑势狠辣,一击被周溪濂化解后,他腾跃旁侧,气势汹汹地故意嘲弄,“看来果然失了星陨剑后你便什么都不是了!”
  周溪濂冷哼,掌风再次席卷而来。
  “少废话!莫非你也在找《素虚经》吗?可杀了她你还如何寻到经书!岂不可笑!”
  “那种虚妄的玩意还真有人信!”裴不简不屑一顾地嗤笑。
  周溪濂眼波晃动。
  也就是确然另有人想要赵重幻的命!
  他眼中戾气不禁更甚,步步紧逼。
  “想你苟且偷生这十六年也是不易!若不是为了《素虚经》,作何一出现便敢直接刺杀当朝皇族?”
  他眼神黑沉炯然,手上招式连番逼人,口中不断道:
  “看来你这个偷师成狂的小人必定是靠上甚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吧?否则怎能如此胆大妄为,居然当街行刺堂堂县主之尊!”
  裴不简闻言飞旋凌厉的剑势顿然莫名一滞。
  周溪濂眼神瞬即犀利一闪,间不容发地迅猛一掌挥出,掌风千钧,刹时有力地击中裴不简持剑手臂的肩膀,将后者震得连连后退丈许。
  而电光火石的同时,詹何掌心中亦再次乌光微晃,接着一股凌厉的劲道锐利地割开暗夜的风意,势急力猛,毫不迟疑直袭向裴不简的命门。
  裴不简猝然受伤,一时手上的招式跟脚下的步伐都凌乱迟钝了下。
  待他忙不迭试图纵身跃开时,那只桃叶渡菲薄锋利的银刃却业已若闪电般直接削去了他的发簪,使他骤地披头散发,形若厉鬼。
  可不容裴不简反应,另外又有两只桃叶渡一前一后急速呼啸而来。
  他下意识挥剑隔挡,但暗器的力道惊人,震得他伤臂发麻,导致他手上一时脱力,流月剑竟被生生甩到了地上。
  裴不简神色大变,目光淬寒,射出狠毒刻骨的恨意。
  但是,他霍地掠起,飞身纵上一棵粗壮的杉木枝桠。
  诸人以为他打算弃剑不顾狼狈而逃时,这时一缕银光忽闪,但见流月剑从地上被生生带起凌空直飞,转眼便落回到裴不简手中。
  “赵重幻——必死!”
  转瞬裴不简就消失不见,宝石山轻暖乍寒的空气中徒留下这一句狠戾张狂的警告!
  詹何欲追,周溪濂却一展臂拦住他。
  “不必追了!他还会再出现的!”周溪濂眸色幽邃。
  “你说到底是何人一定要置赵姑娘于死地?”詹何也目视着裴不简消失的方向不解地问。
  周溪濂未应,只是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向依旧守在那厢边树影下的一干黑衣人。
  彼处。
  替赵重幻疗伤的人仍然全神贯注,分毫不受适才一场厮杀的影响。而周围护卫的黑衣人也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二人,刀剑向外,一色戒备。
  周溪濂默了须臾,捡步走了过去。
  “站住!”洛河断喝。
  周溪濂倒也从善如流,依言住了脚步。
  他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抬手揖一揖:“周某虽不知几位义士是何方高人,但是既然愿意如此护着赵姑娘,想来也是友非敌!”
  洛河自认识他们,但眸色却依旧冷沉。
  “赵姑娘乃本门重要朋友,吾等自然会护她周全,二位且还是离开此处吧!”他客气却生硬道。
  周溪濂闻言眉头一蹙,不待他开口,远远断断续续便传来扰攘呼唤之声。
  他回头瞧了瞧,远处山路逐渐变亮,有火光迅速移动——是荣王府的侍卫寻到宝石山上来了!
  洛河几人也彼此相视一眼。
  而他们的身后,谢长怀业已缓缓收回抵在赵重幻后背的手。
  黄河见状立刻低唤:“少主!可要离开?”
  谢长怀起身,随后轻柔小心地抱起依旧昏睡的赵重幻,他看向周溪濂跟詹何,眸色若深潭映月,幽邃而明亮。
  周溪濂也同样打量着眼前之人,须臾,他眼中似有微光倏忽。
  “你——正是平章府泠雪居的那位卫将军吧?”他忽然满含兴味试探道。
  谢长怀未加否认,只淡淡道:“周先生好眼光!”
  周溪濂闻言倒有些松了口气。
  “是你便好!平章府的各种传闻在下也听到不少。赵姑娘为了不让尔等在平章府被识破,所以才显出女儿之身,既然她曾如此竭力地试图保护你们,定然与你们交情匪浅!”
  谢长怀眼波蓦然轻荡了荡。
  他不禁垂眸看向怀中纤细薄瘦的人儿,抱着她的手臂也收紧了几分。
  “可是,你想过否,若当时不是荣王夫妇及时赶到,以她暴露而出的倾城之姿,贾似道那小老儿能放得过她?”
  周溪濂沉沉地凝视着谢长怀的举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虽然前夜你到最后也不愿告诉我她的身世,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她嘉云县主的身份已经人所周知,无法隐瞒!而你——莫非也还是只想继续躲在你那副面具之后吗?”
  谢长怀霍地抬头看向他,眸色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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