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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文学 > 朕让你跪下(重生)宋灵均孟辞临 > ☆、慧极必伤
 
少帝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 微微皱着眉说:“卢从说孤身子幼弱,伤势不好恢复, 那伤口到底没有伤了筋骨,以后也是不打紧的。”

孟辞临闻言点了点头,只是眉心浅浅蹙起:“这几日, 臣一直在思虑一件事,主公如今年岁渐长, 过了年便十六了,恐怕日后时间久了, 便瞒不住了。”

女子脉象自然与男子不同,如今还能用年纪小来遮掩, 若是过两年只怕早晚会看出端倪。

孟辞临说得隐晦, 点到即止,少帝自然听得明白,她略思忖片刻, 目光如水,沉沉地落在孟辞临身上:“若有一日,瞒不住了, 爱卿意欲何为呢?”

这话却让孟辞临着实一愣。他这几日心思不宁, 整日里想的便是该如何帮少帝遮掩身份, 选贵女填充后宫是个法子, 只是子嗣上却实在让人头痛,要知道,没有子息的皇帝, 御座是很难坐稳的。如今少帝问他,若是瞒不住了该如何。

“回主公,臣没想过。”

轮到少帝微微一愣了:“孤还以为你早已高瞻远瞩地谋好退路了呢。”她一笑,眼睛一片宁静,“这件事也的确要谋划了。”

孟辞临又皱着眉想了一会,只是心里难免急躁,头又一跳一跳地疼起来。少帝见他眉心紧皱,便知他又在耗费心思了,忍不住叹息道:“慧极必伤这话说得没错,你先养好身子才是正理,孤好得很,一时半会没人奈何的了。”

说罢,少帝却起身了:“你睡一会吧,孤帮你把清遥叫进来。”她站起身,径自走了,孟辞临的目光落在她背上,眼神幽微难辨。他隐约听见了清遥的声音:“大人这病反反复复也不见好。”

似乎是少帝轻声笑了:“你这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这话像是一滴水投进湖里,一时间荡开涟漪朵朵。孟辞临闭着眼,少帝清澈的嗓音在头脑中回响。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少帝是皇上,是主公,手握兵权,翻云覆雨,他是臣子,是主公的奴才,他这是在做什么?

*

午后时分,少帝就接到了律察司递上来的折子,郑如恒幼女击鼓鸣冤,恳请彻查应天府通判一案。

少帝的目光浏览过这一纸奏表,目光沉沉落在那个名字上:郑邦媛。

“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少帝执狼毫蘸取朱砂一点。

倾国的美人吗?

孟辞临早先已罗列王景多项罪状,再加之人证物证皆记录在册,依照律察司的手段,不肖几天,便已把王景多项罪名呈上君案。

郑如恒的案子是武帝朱笔钦定的,如今让少帝翻案,确实不那么合适,可少帝在听闻始末后,朱笔一挥便给王景定了欺瞒之罪五,犯上之罪三,此外,王景掌管漕运三年,暗中亏空巨额银两,其数额之巨,令人心惊,少帝闻之勃然大怒,数罪并罚,原本是要处以极刑的。

可太后听闻,亲自哭求,再加之王纂连上数道奏折,脱帽戴罪跪于承乾宫外一天一夜。少帝最终下了诏令,王景流放炽墨江一带,王纂罚俸半年。

诏书上写的是“小惩大诫”,可朝堂上下,哪个不是人人自危,紧跟着,王纂便递了折子,祈求告老还乡。

章华宫里,少帝摔了一个汝窑茶盏。

“你听听,告老还乡,堂堂兵马大将军告老还乡,生怕旁人不知孤薄情寡恩,苛待功臣。”少帝怒极反笑,扬声道,“让尚书官来见我。”

门外的刘钦答诺,便出去了。

少帝走到孟辞临面前,似笑非笑:“孤不光不能贬他,反而要亲之信之,尚书令空悬,王纂如今进无可进,孤便给他尚书令的官职。”

“尚书令职轻而权重,主公如今放权,他日收权时阻力只怕更大。”孟辞临的语气不疾不徐,轻轻咳了两声,啜饮了茶盏中的水。

“不妨事,早先设尚书台便是以防后患的,先前传胪后,恩科的前三甲还在为翰林院谋事,一会派人过去说一声,日后他们三人便入尚书台,加之尚书令,与孤同治江山。”

孟辞临听罢,眉心一松。少帝是个女郎,却有着极敏锐的政治触觉,这一步一步走来,环环相扣,竟没有一步错棋。

“王纂如今行事低调,只怕是在等着母后腹中孩儿落地,左不过还有半年光景,他如今韬光养晦,可朝中王家的势力不可谓只手遮天,再加之太后的关系,孤这一步一步处处掣肘,连给罪臣定罪都要看人脸色,哪有孤这样的皇帝。”少帝冷冷一笑,凤目亦是沉沉的,“王家独木成林,在朝中的势力你也看见了,若不把旁逸斜出的枝丫砍断,不出两年还能成了气候,孤想着,下一个便是郑清了。”

郑清是从一品文职,秩比两千石,掌论议。孟辞临略一颔首:“会不会太快了些?”

“若是谨小慎微,革新不知道要革到何时,只有快刀斩乱麻,不可给他们可乘之机。”少帝一边盘算着,一边低声说,“只是这事还要寻求证据。”

福临是今年秋后才入宫的小黄门,为人机灵讨喜,人也活络,刘钦便收他为徒了,日日跟在刘钦身边做些洒扫的活计,虽不能近少帝的身,可在章华宫里头也颇受待见。

他垂首立于门外,支着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里面说话的声音止了,他便端立一旁,待孟辞临走出来,躬身行礼。

孟辞临目光凉凉地从他头顶略过,他只觉得头皮都微微发麻,世人皆说丞相阴翳,果真不假。

“你叫什么?”孟辞临淡淡开口。

“回大人,奴才福临。”

少帝第一次见到郑邦媛,已经又过了三日了。

郑邦媛由刘钦引着,自殿外走入章华宫,对着少帝盈盈跪倒。

禁中有规矩,不可素服面君,故而她今日着浅碧色宫装,身上没有什么首饰。

“免礼。”少帝淡淡道。

郑邦媛起身,瑧首低垂,果真一幅倾国容颜。少帝默默看着她,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股酸涩来。

少帝从小到大没有穿过女人的衣服,没有戴过女人的首饰,她曾告诉自己,唯有权力最是惑人,可望着案前袅娜而立的郑邦媛,她心中微微一沉。

只是脸上依然不露痕迹:“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孤原本不信,今日得见,果真是倾城容貌,郑通判教导了好女儿。”

郑邦媛脸上绽开浅浅一笑,如夏荷扶风般敛衽为礼:“谢主公夸赞。”

少帝打量着她,抛开容貌,郑邦媛眼睛虽垂着,可少帝看得分明,这双眼睛却不像她的外表一般楚楚可怜。

只身为父母亲族复仇的女孩子,只怕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你父亲确实含冤,孤如今为其昭雪,你也可放心了。”

郑邦媛抬起脸,一双美眸中泪光盈盈,她复又跪倒于地,低声垂泣道:“父母含冤,邦媛寝食难安,如今得以昭雪,邦媛叩谢圣恩。”说着便俯首,额头贴至地面。

少帝抬步上前搀扶,郑邦媛一面拿帕子拭泪,一面起身。

“郑小姐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吗?”

“没有了。”

少帝略一颔首:“刘钦,鸾和宫如今空着,你亲自带人去收拾一下,日后郑小姐便住在宫里吧。”

这是郑邦媛早已知道的结果,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天子,他淡淡的吩咐着,只是眼睛转到她身上的时候,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你只管住着,有什么不妥的都告诉刘钦。”

郑邦媛垂下眼,似是在害羞:“谢主公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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