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的江湖饭我可不是白吃的，因为走得比较顺畅，打交道的都是有实力的人物，看人的当然更准一些，像罗毅这种人心狠手辣，当然不是能说是好人，但你也不能把他定义为坏人，他一看就是讲情义守规矩的。
看他如此认真，我倒想听听他这个本地老炮儿的想法了。
罗毅凝视着我道：“在江湖上混，没有不失败的老大，但能够活着，就还有混出头的希望，一昧逞强的蛮干，很容易变成冰凉的尸体，说不定连埋葬你的人都没有。”
他的确是在善意的提醒我，我闻言，伸出手臂握住了罗毅的右手，很真诚的道：“罗爷，谢谢你的忠告，放心，我不是那种只会冲动的人了，行动的计划，我会盘算清楚的。”
罗毅很快就把手抽了回来，然后又道：“据我们所知，这次进攻金子村的是逆水寒中的一个香主，做项羽，绰号黑无常，据说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硬角色，你要做掉他，还要多动动头脑。”
我曾经听周远军说起过戚少商的势力组成，其实很简单，自戚少商，兰忘川他们四人以下，大头目都统称为香主，看来这逆水寒和项羽真是戚少商派来的了。
罗毅说晚这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我便上了停在街边的那辆面包车，很快就发动着向东而去。
到苗宁家的小区的时候，差不多已是正午。
我将车开到楼下，并没有上楼，而是掏出了手机，给顾清打了一个电话，说和弘文社的过节自己已经解决，要大家立刻下楼来，到外面找一家餐馆好好吃一顿去。
在挂断电话之后，不过五分钟，就见到顾清等四人兴高采烈的从楼上跑了下来，然后拉开了车门，钻进了车里。
当我重新启动车子向小区外开去，四人就七嘴八舌的问起我去见方中的情况来，对于能够摆平这段过节，都感到意外。
我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含笑，说是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
四人见到我这个老大有意卖关子，就不再急着追问了，开始讨论起到什么地方吃饭起来，最后一致决定，去吃麻辣味够重的重庆火锅，可以痛痛快快的喝啤酒。
开着车，没一会儿就到了一家招牌叫做“刘大姐”的重庆火锅店。
要了一间包房，众人就纷纷入座，由我点菜。
没多久，点的菜就由服务小姐端上来了，大家开始烫菜进食，我是吃惯了麻辣的，倒没觉得什么，而顾清等认是土生土长的M市人，平常的饮食以清淡为主，吃着这麻辣烫是汗水眼泪直流，不过都说够劲儿，连连的喝着冰镇啤酒压着那股辣劲儿。
吃了一阵后，顾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放下筷子道：“老大，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是怎么摆平这件事的，方中在弘文社弘文社的地位举足轻重，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这自然也是武小龙等人的疑问，听着顾清问起，都放下了筷子，想听我是怎么个说法。
我知道是时候了，便笑了笑道：“其实也不怎么复杂，这一趟去，我见到了方中，而他提出了一个条件，说是如果我们能够做到，他不仅不追究曹大牙的事，还可以让我们加入弘文社。”
在道上的小混混，谁不想加入有实力的势力，那样走起路腰杆也要直一些，说起话声音也可以大一点。
而在北郊，进入弘文社可以说是小混混们最好的选择，只是弘文社平常收人是有一定规矩的，所以顾清，武小龙这些人都没能加入，现在听着我说方中不仅不追究曹大牙的事，还能让自己等人进入弘文社，所有的人都兴奋起来，连连追问我对方开出了什么条件。
于是，我就将方中要我们去金子村对付逆水寒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听到我说完，顾清等人所有的兴奋都烟消云散了，换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都在思索着。
我明白他们需要时间考虑，便取出了一支烟点上，等着他们作出自己的决定。
这一次，是陈强第一个开的口，只听他道：“老大，让我们去对付H省的逆水寒，这位方爷真是想得出来，而你答应得也未免太干脆了吧。”
他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微微一笑，并不去管他，而是望着其余三人道：“你们几个呢，都说说看法。”
顾清点了点头，便道：“能够加入弘文社当然好，不过金子村的地盘连他们都守不住，以我们这点儿实力，要去夺回来，难度也未免太大了。”
武小龙接过话道：“不是难度太大了，我看根本就是送死，姓方的想除掉我们，就把我们骗去和逆水寒的人硬拼，他倒落得了个清闲，可以隔岸观火。”
柳浪也道：“我二舅家就在金子村，那里我是常去的，那些档口没几百人看不下来，我们才多少人？就去打人家的主意。再说，逆水寒的人都是专业打手，一对一我们的兄弟都不是对手，何况人手上我们还比他们差了老大一截。”
武小龙立刻道：“武器也是一个问题，逆水寒的人手里面绝对有枪，我们只有一些砍刀，还没有冲到别人面前就被子弹蹦掉了，这件事可要好好的考虑清楚，不能替弘文社白白当替死鬼。”
我吐出了一口烟，道：“大家说的话都有道理，不过你们想过没有，假如不答应方中，我们要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柳浪毫不犹豫的道：“只有投靠逆水寒。”
我点了点头道：“对，只有投靠逆水寒，不过他们的人更不是善男信女，一定会叫我们去对付弘文社的，所以我们只能选择一边跟。”
陈强顿时叹了一口气道：“老大啊老大，我就说曹大牙的事情你做得太冲动了吧，现在把自己逼到绝路上来了，跟谁都不对啊。”
我点头道：“不错，跟谁都不对，他们都会把我们当炮灰使，但我只想问大家一句，当初大家出道的时候，就只是想当一辈子饱不死也饿不死，让女人都看不起的小混混吗？”
我的声音此时已经提高了些，大家听在耳中，又都默然不语起来，很快，只见顾清咬着牙道：“不，谁想当一辈子没出息的小混混，要做，就要像弘文社那些大爷一样威风。”
武小龙也立刻道：“是，只守着一些小店子收些零碎钱有什么意思，等阿宁再大一些，她也一定看不起我。”
柳浪却道：“我过去是做搬运工的，和老大一样，不服老板才跑出来，在道上混只是糊口，也没有多想，不过要是能再多赚些钱，那当然更好。”
陈强见大家都说了，只得道：“那我也说实话，不过大家不许笑我，其实小时候，因为长得丑，我是经常被人欺负的，那时也没什么胆子还手，后来我长大了，有一次和别人冲突，我喝了些酒，胆子就大了些，学着电视是看来的那些道上大哥，说了些狠话，谁知道那个人看到我凶起来，立刻就软下去了，无论我怎么骂，都不敢还口，第二天看见我还远远的躲着……”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于是，我就知道自己凶起来是很威风的，从此以后，就开始经常说狠话了，样子也越来越凶，怕我的人就更多了，而怕我的人越多，我心里就越高兴，至于钱，能够养活我就行，反正我长得丑，也没有女人愿意嫁给我。”
听到陈强这么说，并没有人去笑他，因为这至少是他心里的大实话。
我这时却微笑起来，道：“大狗，你错了。”
陈强闻言，愣了一愣道：“我错了，什么错了？”
我道：“你说的两件事都错了，第一，你说钱能够养活你就行了，但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年轻，但总有一天会老的，那时候还能够靠着一些小档口收钱吗，还有，在这块地方，不停的会有新的混混出现，谁能够保证，他们能够听你大狗的？真要是惹着横的了，说不定你刚对他凶一下，别人的刀子就捅过来了，所以，要想养活你自己，就现在的情况，是很难的。”
跟着我继续道：“第二，你说你长得丑，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你，这是你太没有自信，也难怪小时候经常被别人欺负，谁说你长得丑了，至少是有鼻子有眼，五官俱全，而且人高马大，威风得很，难道你没看过电视新闻，身高没一米的侏儒还可以娶一米七的漂亮媳妇儿哩。尽说这些话，你还真他妈的没出息。”
听着我骂自己，陈强的头顿时低垂了下来。
我这时扫视了四人，然后道：“这个世界其实很公平，你想得到，就必须付出，而得到越多，付出就会越多，当然，除非你们的老爸老妈给你们留下了一笔丰厚的财产，又或是彩票中了大奖。”
顾清已经明白我话里的意思，用力一点头道：“是，如果我们不甘心做一辈子的小混混，就要做些大事出来，而去金子村，虽然很危险，但也是我们的机会。”
武小龙此时忽然一咬牙，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道：“老大，我信你，干就干，如果能够进入弘文社，或许能混个头目当也说不定，至少比现在强。”
柳浪似乎也下定了决心，道：“反正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投逆水寒，要么投弘文社，身为M市的人，能够进入弘文社当然更稳妥些，我也跟着老大，赌他奶奶这一把，要是真能发达，我就开家餐馆，想吃什么就叫厨师做。”
听着柳浪的“志向”，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不过紧张的气氛却缓解了许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陈强的脸上，而我则放低了语气，道：“大狗，去抢逆水寒的地盘，的确是一件非常难也非常危险的事，你虽然认我当老大，但我并没有权利让你用生命跟着我冒险，而且做这件事，我不需要懦弱的人，你要考虑清楚，无论你做出了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意见，日后见面，大家就算不是兄弟，也还可以是朋友。”
陈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眼睛一直望着手中的酒杯里，过了一分钟，才像武小龙一样，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下，然后望着我，大声道：“鬼哥，我不想和你们做朋友，要做，就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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